吕州,月牙湖水疗会所的套房里。
凌同妤放下手机,眉头却并未舒展。
“这个老家伙,以前当信访局长的时候没这么爱管闲事啊?没想到现在翻身了,三天两头往吕州跑,没完了!”
“表姐,会不会是……有人把李能臣的事捅上去了?”旁边的老三沉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凌同妤摇了摇头:“李能臣的家人亲信,现在就一个女儿在外面,而且还在国外躲着,估计也没胆子回来告状。”
“还有谁能往上捅?”
“那边给的说法,就是祁同伟搞的突击抽查。”
“抽查?”老三眼神阴鸷,“会不会……就是祁同伟本人盯上我们了?”
凌同妤眉头拧的更紧:“我跟祁同伟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的,他没必要死咬着吕州这边不放,专门跟我们过不去吧?”
老三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要不要……动一下我们埋的那条暗线?给他一个警告,让他知道知道分寸?”
凌同妤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先不要轻举妄动。”
“那条线埋了那么多年,不能轻易暴露,总要是关键时候再用。”
“再看看情况吧,也许……真是我们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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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民生的专车在返回京州的高速上飞速行驶。
忽然,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来看了看,开口道:“前面到服务区把我放下来,你们照常回厅里。”
前排的司机和秘书对视了一眼,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但多年养成的职业素养让他们立刻压下了疑问,齐声应道:“是,刘厅。”
车子驶入服务区,停稳。
刘民生推门下车,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大步朝着卫生间方向走去。
在卫生间里停留了片刻,用冷水拍了拍脸,刘民生走出来,站在廊檐下的阴影里。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车门解锁声轻微一响,他迅速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
“查清了?”刘民生低声问道。
前排的驾驶员道:“查清了,应该就是他!”
刘民生点了点头道:“嗯,回吕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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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州市看守所民警王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自己位于老城区的家。
这是一套老旧的单位集资房,只有他和他的爱人居住。
他的父母在老家,妻子是中学班主任,时常晚归。儿子刚上小学,平时住在老丈人家里。
他换了拖鞋,径直走进厨房,系上围裙,熟练地淘米、洗菜、切肉。
不到一个小时,四菜一汤已经摆上了小餐桌,热气腾腾。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估算着妻子差不多该到家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王峰一边擦着手,一边朝门口走去,语气带着点埋怨:“怎么这么粗心,又没带钥匙吗……”
门开了,他的话戛然而止。
门外站着的,并非预想中的妻子,而是吕州市刑警队副队长马晓军。
马晓军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还有些锐利。
“马队?您……您怎么来了?”王峰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马晓军没有回答,只是侧身让开一步。
他身后,一个中年男人显露出身形,目光沉静,不怒自威。
王峰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几乎停滞。
这人赫然是下午刚来过看守所的省公安厅副厅长,刘民生!
刘民生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开口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王峰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侧身让开通道:“刘、刘厅……请,请进。”
刘民生走进不算宽敞的客厅,目光掠过餐桌上摆放整齐的饭菜,笑了笑:“自己做的?”
“没想到,你还是个顾家的男人。”
他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道:“顾家的男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坏人。”
王峰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他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我爱人是班主任,工作比较忙,所以平时我就做得多了些。”
刘民生在沙发上坐下,马晓军则默契地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隐隐封住了去路。
他不再绕圈子,目光如炬,直接射向王峰:“王峰,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王峰喉咙发干,硬着头皮道:“刘厅,您……您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陈海峰副部长告诉我,那天早上冒险递材料给他的人,左眼眉梢有一颗黑痣。”
“今天看到你,恰巧也有,你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王峰心里猛地一沉,他没想到,那位仅仅接触了片刻的公安部领导,观察竟然如此细致入微!
但他仍旧存着一丝侥幸:“刘厅,您说的......我实在听不懂啊!”
刘民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你是汉东警官学校二千届毕业的。”
“你同届有个最好的朋友,叫赵小波,现在在岩台市公安局工作。”
“恰巧,上次陈海峰部长去岩台考察,他参与了部分接待工作。”
“所以,他观察到了陈部长晨跑的习惯,然后告诉了你,对不对?”
他盯着王峰的眼睛,语气也严厉起来:“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岩台那边请赵小波过来,跟你当面对峙一下?”
一瞬间,客厅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片刻后,王峰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脸上血色褪尽。
此时,敲门声响起,马晓军去开门,原来是王峰的爱人回来了。
女人进门,愣了一下道:“王峰,家里来客人了?”
刘民生笑着起身:“我是省厅的刘民生,打扰你们休息了,有些事情需要跟小王核实一下!”
看到女人严重的惊恐,刘民生又补充道:“放心,是别人的事情,跟小王无关!”
女人稍微松了口气,王峰此时道:“我跟领导说点事,你先去卧室。”
说着不由分说的把女人推进了卧室里,然后把房门关好。
重新来到客厅,王峰长长的呼出一口道:“那些材料,是……是我帮着递的。”
刘民生点了点头,重新在沙发坐下:“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峰的声音带着苦涩:“我实在是看李总太可怜了,他又求我,我就帮着递了资料!”
“为什么选择把举报信递给陈部长?”
“之前……之前也给纪委寄过信,最后石沉大海。我们想着,这事既然涉及黑恶势力保护伞,陈部长又是全国打黑办的副主任,或许……或许能绕过本地,直接捅上去。”
“那后来我打电话联系你,你为什么接通后又立刻挂断,然后玩起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