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殿内，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味和新鲜的瓜果味，苏晚晚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摇篮里两个睡得正香的小家伙。
青画端着一碟新切的瓜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娘娘，您是没瞧见，今日内务府那些人的脸，一个个跟涂了绿漆似的。”
“林七娘拿着您给的令牌，直接封了采办司的库房，说是要盘点存货。黄总管想拦，被她一句‘皇后娘娘懿旨，谁敢阻拦，便是藐视中宫’给堵了回去，连个屁都不敢放。”
苏晚晚拿起一块切好的蜜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漫开，“她是个聪明人。”
林七娘没有直接将那份能掀翻内务府的账册交出去，而是选择了封库盘点，这一步棋走得极稳。一则，是将所有罪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让对方无从销毁；二则，也是在给黄总管背后的人传递一个信息：你们的把柄，在我手里。要么等着被连根拔起，要么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就在这时，沈嬷嬷引着杜若烟从殿外走了进来，杜若烟依旧是那身三等宫女的青灰色布裙，素面朝天，却掩不住那份骨子里的清冷与孤傲。
她行至殿中，恭敬地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苏晚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起来吧，有什么消息？”
“回娘娘，”杜若烟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京中各家夫人的赏菊宴，已经开始了。”她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双手呈上，“这是奴婢整理的，各家宴请的宾客名单，以及宴会的真正目的。”
苏晚晚示意青画接过，她展开信笺，目光快速扫过。
杜若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镇国侯府李家的宴会，帖子送得最广，看似是为了挽回李云舒落榜的颜面。但实际上，她们真正的目标，是威远将军高显的夫人。”
“高将军手握北疆兵权，是陛下心腹。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他那位体弱多病的夫人。李家想通过讨好高夫人，将家中一个庶女，许配给高将军的独子，以此来巩固他们在军中的地位。”
“吏部尚书王德佑的夫人，则只请了御史台几位言官的家眷。她不谈朝政，只说些家长里短，哭诉孙女王紫欣自落榜后，便一病不起，茶饭不思，言语间，句句不离‘女官科考有失公允’‘寒门女子不知礼数’。”
“这是在吹枕边风，想让那些御史的夫人们，去影响她们的丈夫。”
苏晚晚唇角勾起一抹讥笑，这些世家夫人，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前朝是男人的战场，后宅便是她们的阵地。她们用最温和的手段，织就最绵密的网，不动声色地影响着朝堂的走向。
“还有杜家……”杜若烟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自嘲，“臣女的嫡母，也在宴请宾客。她请的都是京中那些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家族已经放弃了她这颗落榜的棋子，便立刻推出了新的棋子。
苏晚晚放下信笺，看向杜若烟，“你的这份投名状，本宫很满意。”她站起身，走到杜若烟面前，“你说得对，要对付她们，就要用她们听得懂的语言。”
“娘娘的意思是？”杜若烟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她们不是喜欢办宴会么？”苏晚晚的唇角，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本宫便也办一场，传本宫懿旨，三日后，=在御花园设宴，遍邀京中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及京中贵女入宫，共赏金秋御菊。”
沈嬷嬷和青画都是一惊，沈嬷嬷担忧道：“娘娘，您刚出月子不久，此举怕是会劳心伤神，而且将这些人放入宫中，万一……”
“无妨。”苏晚晚打断她，“这是本宫的后宫，是本宫的战场。她们想来试探，本宫便给她们这个机会。”她的目光落回杜若烟身上，“这场宴会，你来替本宫筹办。”
杜若烟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苏晚晚。
“怎么，不敢？”苏晚晚微笑着看向她。
巨大的狂喜与激动，瞬间席卷了杜若烟，她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给她的考验，也是她摆脱棋子命运，真正执棋的第一步。她猛地跪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奴婢……遵命！定不负娘娘所托！”
夜深，萧衍踏着月色归来，他一进内殿，便闻到了一股与往日不同的、夹杂着笔墨与花草气息的味道。苏晚晚正坐在灯下，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御花园舆图，杜若烟则侍立在一旁，指着图上的某个位置，低声说着什么。
“……此处名为‘缀锦台’，地势最高，可俯瞰整个御花园的景致，最宜作为主位。”
“……各家夫人的席位，不可一概而论。镇国侯夫人与王尚书夫人，面和心不和，席位当隔开。高将军夫人体弱，席位需设在避风向阳之处……”
萧衍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她们身后，直到杜若烟将一切都规划妥当，躬身退下，他才走到苏晚晚身边，从身后将她圈入怀中。
“朕的皇后，这是要摆鸿门宴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
“不行么？”苏晚晚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
“行，当然行。”萧衍亲了亲她的额头，“朕在前朝唱黑脸，你便在后宫唱红脸，我们夫妻同心，看谁能斗得过我们。”
他拿起那份席位图，目光在“高将军夫人”的名字上停了停，“李家想动高显的人，算盘打得不错。”他冷笑一声，“只可惜，他们找错了对手。”
他放下图纸，将苏晚晚打横抱起，走向床榻，“这些琐事，交给她们去做便是，你该歇息了。”他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为她拉好被子，“养好精神，三日后，朕要看你如何在这后宫的战场上，大杀四方。”
苏晚晚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宠溺与信任，心中一暖，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陛下，就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