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推开三法司后堂的门，风卷着灰烬味扑在脸上。他没停步，径直走到案前，将手中那张烧焦的纸片轻轻放下。火光映着墨迹残缺的“壬寅清君侧”，旁边红蓝两点像未干的血。
冷月和景翊已经等在偏厅。两人见他进来，立刻起身。
“药铺失火了。”谢无妄开口，声音不高，“有人抱走一个箱子，跑得不急不慢，像是早有准备。”
景翊皱眉：“是不是我们的人暴露了？”
“不是。”谢无妄摇头，“是对方动手太快。他们知道我们会追，所以先毁证据。但有一点很奇怪——火不大，灭得也快，偏偏那个灰袍人能顺利逃出来。”
冷月靠在墙边，手按剑柄：“你是说，这场火是演的？”
“一半真，一半假。”谢无妄走到墙边的地图前，用红笔圈出城南几处地点，“许如归的买家集中在这些区域，全是昌王旧部驻地。菌包不是乱卖的，是定点投放。每一个吃了菌子的人，都是潜在的棋子。”
景翊听得头皮发麻：“所以直播不是带货，是在发号施令？”
“对。”谢无妄点头，“每三秒一次停顿，就是信号发射间隔。点击购物车，等于按下启动键。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下一步要启动谁？”
冷月走近几步：“那份站队名单如果真的存在，三法司里一定有人被标了红点。”
“所以不能等。”谢无妄目光扫过两人，“我们必须抢在名单交接前，把许如归拿下。他是整个链条最外的一环，也是最容易松动的地方。”
景翊搓了搓脸：“可他背后有昌王撑腰，直接抓人怕打草惊蛇。”
“不抓。”谢无妄嘴角微扬，“我们让他自己露出破绽。”
冷月挑眉：“你想让他继续直播？”
“不止。”谢无妄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上面是他整理的买家地址与兵符调动记录的对照表，“明天晚上，许如归还会开播。我们就让他播，但内容得换一换。”
景翊眼睛一亮：“你是说……反向操控？”
“没错。”谢无妄指尖敲了敲桌面，“我会让秦明提供一段干扰音频，混进他的直播信号。只要那些被控制的人听到特定频率，就会产生逆向反应——不是执行指令，而是吐出真相。”
冷月冷笑：“让他们当众说出自己被谁收买，替谁做事。”
“正是。”谢无妄眼神沉下，“到时候，看谁还敢装傻。”
景翊咽了口唾沫：“那昌王府那边呢？总不能只盯着许如归。”
“当然不止。”谢无妄转向他，“你负责盯住昌王府。调八个信得过的差役，分成四组，两班倒。记住，不要靠近府门，也不要跟踪进出的人。只记时间，记马车进出的次数，记灯亮的房间位置。任何异常，立刻报我。”
景翊点头记下。
谢无妄又看向冷月：“你去查内鬼。不动声色地查。翻近三个月的签到簿，看哪些官员频繁请假，尤其是戌时前后离岗的。再查他们的账目，有没有突然多出大笔进项。如果有，就悄悄盯住。”
冷月沉默片刻：“你怀疑三法司里有人已经被控制了？”
“不一定被控制。”谢无妄道，“可能是自愿投靠。昌王手里有名单，也有手段。红点代表清除，蓝点代表拉拢。我们得赶在他们完成站队前，把线掐断。”
厅内一时安静。
景翊挠头：“可万一……许如归今晚就不播了呢？他刚出了投诉的事，说不定会暂停。”
谢无妄笑了下：“他会播的。因为有人逼他播。”
“谁？”
“幕后的人。”谢无妄轻声道，“他们不会因为一次投诉就停下计划。相反，他们会借这次风波洗掉‘问题产品’，然后推出‘升级版菌包’。明天的直播，才是真正的开始。”
冷月缓缓拔出佩剑，在桌上划了一道：“如果计划失败，三法司会成为第一个被清洗的地方。”
“所以不能失败。”谢无妄拿起玉佩，指尖摩挲着纹路，“我已经让系统准备好了‘紧箍咒mp3’，一旦发现目标人物出现异常行为，立刻播放《学猫叫》进行干扰。虽然滑稽，但有效。”
景翊忍不住笑出声：“您这招……真是绝了。”
“别笑。”谢无妄正色，“接下来每一步都得精准。许如归的直播间必须被我们掌控，昌王府的动静不能漏掉一丝，内鬼必须揪出来。三线并进，缺一不可。”
冷月收剑入鞘：“我有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选我们现在行动？之前一直隐忍，现在却突然提速？”
谢无妄看着她，许久才开口：“因为今晚那场火，烧得太巧。对方以为我们在追证据，其实我们在等一个人。”
“谁？”
“灰袍人。”谢无妄道，“他能拿到密函残片，说明曾深入昌王府文书房。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现身，更不会冒险送情报。他来见我，只有一个可能——他背后还有人在推他。”
冷月瞳孔微缩：“你是说，昌王身边已经有裂痕？”
“也许。”谢无妄收回目光，“有人不想让计划继续下去。而这种内斗，是最好的突破口。”
景翊深吸一口气：“那咱们现在就分头行动？”
“不。”谢无妄坐下，“再等等。”
“等什么？”
“等秦明的检测报告。”谢无妄道，“许如归的菌包里到底加了什么，必须确认清楚。否则我们连对手的底牌都不明白。”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差役匆匆进来，递上一份文书。
“秦大人刚送来的结果。”
谢无妄接过，快速浏览。纸上写着：**样本中检测出微量神经编码物质，结构类似RNA，但带有金属离子嵌合体。受控者脑电波呈现周期性同步现象，疑似远程信号接收状态。**
他合上文书，抬头：“可以动手了。”
冷月起身：“我去查账本。”
景翊也站起：“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谢无妄点点头，独自留在偏厅。烛火跳了跳，他抬起右手，混沌之瞳泛起墨玉光泽。系统提示浮现：【今日首次使用已激活，剩余可用次数：2】
他没有吞噬剧情，只是静静看着地图上的红圈。
手指在“许如归直播点”上轻轻一点。
屋外，更鼓响起。
二更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