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林家小姐先天不足,前些时日林家掷重金宴请神医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当朝皇帝软弱,管不住江湖人,偏生瞧林家不顺眼,明着是抬举,实则是膈应人。
“早死的天下第一美人?”洪勇嗤笑一声,走近,摸向腰带说道:“还不如便宜便宜我。”
背对着他的身影,像是没听见腌臜话,依旧端坐在软椅上。
天色将暮,只剩下一抹稀薄的微光。
屋内点起灯,烛影重重,纤薄的背影也有了婀娜姿态。
洪勇本以为是一个丫头片子,如今看着心头燥热。
两人还隔了十几步远,吹笙屏息。
忽然,烛火晃了洪勇的眼,接着他眼前一黑,所有烛火齐齐熄灭。
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紧接着,一道银光直逼洪勇面门!
脊骨泛起凉意,洪勇的瞳孔一缩。
厮杀中练出的本能,让他几乎是下意识侧身。
“砰——”
手指长的箭头没入地板中,整个箭柄是诡异的白色。
洪勇毫不怀疑上面抹了毒。
“阁下是谁?”洪勇抽出腰间的齐眉棍,横在胸前护住要害,暗骂一声。
林府怕是早有防备,找了高手引他入局。
只是不知道是哪路高手?
他不敢有半分懈怠,寂静的空间,呼吸声也显得格外明显。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洪勇猛地转身,齐眉棍横扫:“抓到你了,躲躲藏藏的鼠辈!”
棍风凌冽到刺耳,却落了空。
“原来是个只会躲的软柿子。”洪勇嗤笑,真高手从不会这般故弄玄虚。
屋子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两三处。
“砰——”洪勇一下掀翻屏风。
“小姐,怎么了?”门外传来丫鬟慌乱的声音。
洪勇脸色一沉,看来不能善了,轻脚走到门边,眼露凶光。
“别进来!”吹笙藏在房梁上。
音色清丽,甚至还带着一分稚气,分明是一个年轻女子。
“娘的。”洪勇啐了一口,“原来藏在这里。”
他脚下一蹬,翻上房梁。
借着窗外幽暗的光,能看清眉眼昳丽秀美,朦胧光影里就足以惊心动魄。
洪勇舔了舔嘴角,声音粗嘎:“我滴乖乖,那皇帝倒真有眼光!”
大步迈近,妄图伸手去摸吹笙的脸。
又一枚袖箭射来,吹笙眼眸无半分温度,直指他的喉咙。
门外丫鬟吓得捂住嘴,立即转身去叫人。
“来人来人,小姐有危险!”
洪勇骂了一声:“该死的。”
目光死死黏在吹笙身上,这丫头货真价实是林家小姐,先把人掳走再说。
“识相的就乖乖跟我走,不然伤了这张脸蛋,多可惜?”
洪勇步步紧逼,眼里满是露骨的算计。
吹笙悄然握紧掌心里的药粉,声音冷淡:“我林家敬的是磊落英雄,而非趁人之危的鼠辈。你若有难处,不妨直说,林家未必不能相助。”
“相助?”洪勇只当她是年纪小,竟妄图讲道理,悄然挪步,暗自靠近。
“送上门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房梁上的空间本就狭小,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洪勇的手马上要触到她的衣袖。
洪勇眼中贪光更盛,真是天真。
千钧一发之际,吹笙手腕翻转,把药粉迎面洒去。
“什么东西!”眼前一花,洪勇口鼻中吸进粉末,怒火瞬间冲昏头,“死娘们!”
手中抓了一空。
吹笙早已借力掠到屏风后,胸口阵阵发紧。
她清楚这迷药对化境高手只能暂缓,生效至少要一炷香。
屋外人声越来越近,洪勇越发急躁。
招式与内力合一,齐眉棍所过之处,猎猎罡风。
洪勇三角眼射出狠戾的光,冲着吹笙的位置就是一棍,黄花梨所制的屏风碎成几块。
“看你还能往哪里躲。”
瞬息之间,桌椅摆件接连遭殃,吹笙躲避愈加艰难。
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胸口泛起腥气,她咬牙咽下去。
与此同时,林幽芳头发散乱,她全然不顾仪态,疯了似的直奔女儿卧房。
听见屋内瓷器的碎裂声,她心如刀绞,抬脚狠狠踹开房门。
“我要你的命!”
护院们紧随其后,手持棍棒围了上来。
洪勇一眼看见人群中失态的林幽芳,知道吹笙滑不溜手,再耗下去就走不了。
当即调转方向,直冲着林幽芳而去。
“娘!”吹笙不可置信地低呼,眼底翻涌着彻骨寒意:“你的对手是我!”
她手里没有刀刃,只剩最后一支袖箭攥在掌心。
刚赶来的云翎飞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他清楚这半个徒弟的身子,能自由行动全靠内力吊着。
素来惜命的他咬咬牙,运起全身内力冲上前,“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洪勇在半道上就被拦住,眼神阴鸷又疯狂:“不知死活。”
云翎飞握着一把短刃,往日遇着硬茬早溜了,现在却要和一个化境拼得你死我活,他头皮发麻。
两人身法诡谲,一左一右牵制。
洪勇却摸不着边,气得怒骂连连,直接内力护体,硬扛着攻势往林幽芳的位置而去。
普通护院也近不了他的身,只有徒增伤亡。
吹笙额角沁出冷汗,顺着苍白的脸滑落,她的身体已到极限,每次呼吸心口扯出撕裂般的疼。
她敏锐地察觉到,洪勇的步伐越来越沉,心中计算着时间。
就算是化境体魄,迷药也该发作了。
眼看那人粗劣的手就要摸到林幽芳,吹笙咽下涌上来的血腥。
她猛地踏在洪勇后背,袖箭对准他的喉咙狠狠刺去。
齐眉棍瞬间就到她眼前。
林幽芳惊痛交加,哭着喊出声:“笙笙——”
幸好她的身量足够小,也足够灵活,腰肢几乎对折,背后的辫子绕过洪勇的脖颈,吹笙低喝一声:“云叔。”
云翎飞瞬间会意,短刃朝着洪勇致命处攻击。
洪勇腹背受敌,只得腾出手抵挡短刃。
吹笙勒住他的脖子,乌发中掺了无数锋利的刃丝。
随着用力,她的发丝也被齐齐割断。
脖颈却被刃丝越勒越紧,他只觉头晕目眩,洪勇哑着嗓子:“你们…… 下了什么毒!”
他知道自己阴沟里翻船,今日必死无疑,眼中闪过凶光,提起最后的内力。
“我要你们都陪葬!”
吹笙怎可能容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收紧发辫。
刃丝深深嵌入洪勇脖颈,一头黑发也被硬生生崩断。
她晃了晃纤细的肩头,意识渐渐模糊,确定林幽芳无恙才松了口气,彻底昏死过去。
谢涵光快马赶来,林府的大门却无人看守。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进门,只看见满地狼藉,庭院中央躺着一个脖颈被割断的壮汉,
远处,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太过匆忙连发髻也是散的,怀里紧抱着一个人,他只能看见一截垂落的莹白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