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敲了两下烟袋锅，身影停在灵域边缘。江临川脑子里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刚落，血雾就猛地一颤。
不是攻击。
是回应。
灵域自己动了，像听到什么指令似的，蓝光脉络从中心向外扩散了一圈，又迅速收回。江临川手指还贴在眉心，青铜指环烫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向充了电。
“他没进来。”林婉低声道，银镊子夹在指间没松，“但灵域有反应。”
陈虎喘着粗气，右臂黑斑还在往下爬，可他感觉胸口那股压着的阴冷轻了些。“老子现在能看清你脸了，不像刚才跟蒙了层灰似的。”
江临川没说话，他在试。
试这灵域还能不能听他的。
他闭眼，意识顺着蓝光往深处探。上次读取记忆差点把自己烧干，这次不敢莽，只敢一点点蹭过去。核心还在震，裂缝没完全愈合，但比之前稳了。
而且……多了点东西。
以前灵域就是个罩子，挡鬼、压邪、划地盘。现在不一样了。它像是长出了神经末梢，连上了某种看不见的网。江临川稍微一动念头，就能感觉到外围迷雾的流动方向，甚至能分辨出哪一块雾重一点，哪一块轻一点。
这不是感知增强。
是升级了扫描模式。
“你们别动。”他说，“我试试能不能抓到点活的。”
林婉靠墙站着，左手按着脱臼的肩，听见这话只想翻白眼。“你还想抓鬼？刚才吐的血还没干吧。”
“不是抓。”江临川睁开眼，瞳孔泛蓝，“是看。”
他抬手，在空中划了个圈。血雾应声旋转，速度不快，但轨迹变了。不再是无序搅动，而是像雷达扫场一样，一圈一圈往外推。
三秒后，他手指一偏，指向东南角。
“那边，贴地三尺，有个影子在爬。”
林婉立刻转头，罗盘拿在手里，指针却不动。她皱眉：“我看不见。”
“正常。”江临川眯眼，“它藏得深，动作慢，温度跟地面一样。以前这种鬼能溜到你脚边都不被发现。”
话音未落，那片区域的雾突然塌了一块。
一只巴掌大的黑影贴着地窜出来，形似蜘蛛，八条腿全是半透明的丝状物。它扑向最近的陈虎，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斧子没动。
血雾先到了。
一道红丝缠住它的腰，猛地收紧，直接把它拧成一团黑渣，连叫都没叫一声。
陈虎低头看了眼脚边残留的灰烬，啧了一声：“你这现在是开了透视挂？”
“不算。”江临川揉了下太阳穴，有点晕，“以前是靠眼睛耳朵判断，现在是直接读数据。就像……你走路踩到坑，不是看见的，是脚知道的。”
林婉盯着那堆灰，忽然问：“你能分清它是怕还是想攻击吗？”
“能。”江临川点头，“它心跳频率乱，体温偏低，属于逃命型游魂。估计是被外面大鬼撵过来的，结果撞上我们，本能反击。”
“你连鬼心跳都能听？”陈虎不信。
“不是听。”江临川指了指脑袋，“是灵域告诉我的。它现在会分析了，情绪、动作、意图，全打包送进来。就跟……系统后台跑诊断程序似的。”
林婉沉默两秒，忽然把手伸出去：“那你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江临川愣了下：“你想共享？”
“你不是程序员吗？”她冷笑，“权限分配不会？”
陈虎在旁边听得直咧嘴：“你们俩这时候还有心思谈技术？”
“闭嘴。”江临川伸手抓住林婉手腕，“可能会晕，忍着。”
他调频，把灵域共振波段往她体内引。一开始不顺，林婉经脉里全是阴气残留，像信号干扰。江临川改用青铜指环当导体，贴她脉门上蹭了两下，总算接上了。
林婉眼前一黑，接着猛地亮起。
她看到了。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每一缕雾的走向，每一点阴气的浓度，全都变成可视的信息流。远处飘着的几团鬼火，不再是模糊光点，而是带着情绪标签的个体——红的是怨，蓝的是惧，黄的是贪。
更绝的是，她能“听”到它们的想法碎片。
*饿……*
*躲……*
*杀……*
“操。”她脱口而出，赶紧闭眼，“太多了，脑子要炸。”
江临川松手，灵域自动切断连接。林婉靠回岩壁，呼吸急促，手还在抖。
“怎么样？”陈虎问。
“跟看了一千个弹幕频道同时开播似的。”她喘着说，“但我看清了，东边还有五个，西边三个，都躲在石头后面，不敢动。”
陈虎抬头，看向她说的方向。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信她。”江临川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她说有几个就有几个。”
“你又要清怪？”陈虎皱眉，“你不怕再吐血？”
“这次不用我出手。”江临川笑了，“让灵域自己来。”
他盘膝坐下，双手放膝盖上，不再主动操控。而是把控制权放开，让灵域按自己的逻辑运行。就像放养AI，设定规则就行，不用盯着每一步。
血雾缓缓铺开，贴着地面蔓延。
第一个倒霉的是东侧那只。它缩在石缝里，以为安全，结果脚下突然升起一道红丝，缠住脖子往上提。它挣扎两下，脑袋直接被拧断，魂体当场溃散。
第二个想跑，刚跃起就被雾中伸出的触须抽中脊背，摔下来时已经没了动静。
第三个最聪明，趴着不动装死。但灵域不讲武德，直接降维打击——整片区域温度骤降，它维持形态的能量被抽走，慢慢冻成一块黑冰，咔嚓碎了。
陈虎看得目瞪口呆：“你这哪是修地府，你是给鬼建了个天网系统。”
“别夸。”江临川脸色发白，“耗电。”
林婉却注意到另一件事：“你的指环……是不是在闪？”
江临川低头看右手小指。青铜指环确实有节奏地亮一下，暗一下，像在接收信号。
不是系统界面弹出来了。
是绑定物在和灵域同步。
“我懂了。”他忽然说，“上次读取厉鬼记忆，不是白干的。那些符印数据被灵域吸收了，变成了新功能。”
“所以你现在能预判？”林婉问。
“不止。”江临川抬起手，指尖凝聚一滴血，弹进雾里。血珠悬浮不动，周围雾气自动绕开它流动。“我能设预警区。超过阈值的阴气波动，灵域会自动处理。”
陈虎试着往前走一步，刚靠近边界，血雾立刻收拢，把他拦住。
“连我也拦？”他瞪眼。
“认敌我不分亲疏。”江临川笑，“你得重新录入身份。”
“怎么录？”
“挨一下就行。”
“你疯了？”
“开玩笑的。”江临川挥手，解除锁定，“我已经把你们的气息存进核心了，下次自动识别。”
林婉看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这家伙虽然脸色差，但眼神稳了。不像之前拼到极限的赌命状态，而是……找回了节奏。
“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她问。
“哪一段？”
“用灵域当监控系统。”
江临川耸肩：“程序员看到服务器，第一反应不都是装防火墙吗？”
陈虎摇头：“你们聊，我听不懂。但我感觉右臂轻松了点。”
两人看过去，他右臂黑斑确实退到了肘部以下，皮肤颜色正在恢复。
“灵域在帮你排阴气。”林婉说。
“好家伙。”陈虎咧嘴，“我现在是蹭buff的？”
“欢迎加入地府临时工团队。”江临川活动了下肩膀，“虽然没五险一金，但包治工伤。”
正说着，灵域边缘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不是脚步声。
是某种东西在爬。
江临川抬手，准备再清一波杂鱼。可这次，血雾扫过去，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眉头一皱。
“数量不对。”
“多少？”林婉问。
“十七个。”他说，“都在移动，但……步调一致。”
陈虎立刻绷紧肌肉：“排队送死？”
“不像。”江临川盯着雾流变化，“它们在绕圈，像是在找什么。”
林婉忽然想起什么：“刚才那个老乞丐……他敲烟袋锅，是不是在传递信息？”
江临川没回答。他正盯着灵域核心的震动频率。那串节奏，和刚才老乞丐敲的……对上了。
咚。
咚。
咚。
三短一长。
像在提示坐标。
他猛地抬头，看向西北方向。那里雾最浓，什么都看不见。
但灵域告诉他——
下面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