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把那张夹在本子里的强化符又拿出来看了一眼，纸面已经不如刚画成时那样光亮，像是被谁偷偷蹭掉了一层油膜。他没说话，只是用指甲在符角压了压，确认没有受潮。
陈虎蹲在铁皮门边，消防斧横放在膝盖上，刀口朝外。他抬头看了眼天，灰蒙蒙的，连月亮都懒得露脸。“它快来了。”他说，“系统地图上的红点停在五百米外，现在开始动了。”
江临川把符纸贴在左臂内侧，袖子拉下来盖住，动作利索得像往手机壳里塞一张公交卡。他活动了下手腕，指尖那道划伤还在隐隐作痛，血痂裂开过两次，又被他强行按着画了七张符。现在一握拳，就像有根细针在肉里来回穿。
“别想着一次搞定。”陈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这符能压它半秒就算赢。剩下的事，归我。”
江临川点头，闭上眼。
耳边响起系统提示：【检测到中阶鬼影接近，建议优先使用已激活技能】
他没理，脑子里回放的是昨晚甩出铜铃那一刻的感觉——不是靠眼睛，是靠那种“它该动了”的直觉。他把这种节奏记成了代码里的定时器，每隔三步触发一次中断。
脚步声？没有。
但地面微微震了一下，像是远处有重物落地。
他睁开眼，瞳孔泛起幽蓝。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红点直接冲进了工厂大门，速度快得不像游魂，倒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江临川屏住呼吸。
那东西出来了。
一身破旧铠甲，肩甲歪斜，手里握着一杆黑气凝成的长枪，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蠕动的阴影。它走路不飘，反而像活人一样踩在地上，每一步都让水泥地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三步一停。”江临川低声说。
第一步，前进。
第二步，前倾。
第三步，顿住。
第四步刚抬脚——
他猛地抬手，符纸脱手飞出，在空中展开瞬间，金光如网罩下。
鬼影的动作硬生生卡住，长枪刺到一半僵在半空，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拽住了脖子。它的身体剧烈抖动，铠甲缝隙里涌出浓稠黑雾，却被金光压制着无法扩散。
“就是现在！”陈虎暴起，消防斧抡圆了劈向鬼影持枪的手臂。
“铛——！”
金属撞击声炸开，火星四溅。鬼影手臂被砍中，整条胳膊扭曲变形，黑气崩散，长枪“当啷”落地，砸出一道裂痕。
江临川心跳猛跳，手心全是汗。
**成了。**
不是侥幸，不是运气，是他算准了时机，用对了力道，符也扛住了阴气冲击。
鬼影发出一声低沉嘶吼，转身想逃，但动作仍受符效影响，迟缓得像个卡帧的游戏角色。陈虎追上去一脚踹在它后背，铠甲应声凹陷，整个人扑倒在地。
“补符！”陈虎吼。
江临川立刻从本子里抽出第二张清心符，这次没贴手臂，直接捏在手里冲上前，对着鬼影后脑勺拍下去。
符纸贴实的刹那，金光暴涨，鬼影挣扎的力度骤减，身体开始透明化，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
十秒后，轰然消散。
空气中留下一圈阴气涟漪，缓缓下沉，渗进地面裂缝。
江临川喘了口气，腿有点软，但脑子异常清醒。他低头看自己空着的手，掌心还残留着符纸燃烧后的微热感。
“不错。”陈虎收斧，甩了甩手腕，“第一次实战，没慌，没早扔，也没晚出手。比某些人当年强。”
“谁？”江临川问。
“老子自己。”陈虎咧嘴，牙签换到另一边咬着，“我第一次用符，画了三天，扔出去把自己炸进了医院。”
江临川笑了下，正要说话，脑中响起系统提示：
【驱散中阶鬼影，积分+3】
【解锁成就：初阵告捷（1\/10）】
【提示：击败同阶灵异五次，可开启“符箓组合技”模块】
他没急着回应，而是盯着鬼影消失的地方。
地面黑雾翻涌了几下，忽然从中浮起一颗拇指大小的晶体，灰白微光流转，像是冻住的烟。
“阴魂晶。”陈虎说，“你的。”
江临川蹲下，没直接伸手，先摸出脖颈上的桃木牌挂在手上。他记得赵铁柱说过，阴魂晶沾阳气才稳，不然容易挥发。
他慢慢靠近，手指探出。
晶体入手冰凉，却不刺骨，反而有种奇异的温顺感，像是握住了冬天的第一口呼出的白气。内里有丝状光流缓缓旋转，速度不快，但规律得像心跳。
“这玩意儿能存多久？”他问。
“看你怎么收。”陈虎从作战服夹层掏出一个小布袋，递过来，“百年桃木灰垫底，裹三层粗麻布，再用朱砂画个封印纹。你现在这个袋子，只能撑三天。”
江临川接过布袋，小心把阴魂晶放进去，扎紧口子。布袋入手沉了些，压得他掌心微微下坠。
“这就是突破触灵境的关键？”他问。
“是钥匙。”陈虎说，“不是门。你攒够十个，才能试着冲关。少一个，都不行。”
江临川把布袋塞进贴身口袋，紧挨着铜铃碎片。他能感觉到那一小块金属的轮廓，还有布袋边缘的粗粝线头。
“刚才那半秒停滞，是你符纹压住了它的行动频率。”陈虎靠着墙，点了根烟，“你画符的时候，是不是想着铃音震荡那次？”
江临川点头：“我把那个节奏当成基准值，调整了血流速度和落笔间隔。有点像……调试延迟补偿。”
“那你以后就别叫‘符箓强化大师’了。”陈虎吐了口烟，“改名叫‘灵异程序员’得了。”
江临川没笑，但眼神松了些。
他知道这不算彻底胜利。鬼影是被他和陈虎联手干掉的，符也只是争取了半秒优势。可这一半秒，是他第一次真正“掌控”了灵力，而不是被系统推着走，也不是靠老乞丐塞给他的保命道具。
他低头看自己右手小指上的青铜指环，表面有些发烫，像是刚运行完一段高负载程序。
“还能再画几张？”陈虎问。
“五张。”江临川说，“前提是别让我连续扔。”
“行。”陈虎掐灭烟，“今晚还有两个漏洞要修，系统刚发了新任务，说东区菜市场地下管道有阴气渗出，可能是游魂聚集点。”
“又是垃圾站附近？”江临川皱眉。
“你以为地府崩了，鬼都挑高档小区住？”陈虎冷笑，“走吧，修完回来继续练。你那张符，还能再提百分之五的压制率。”
江临川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把本子重新塞回兜里。他最后看了眼地上那道被长枪砸出的裂痕，黑气已经散尽，只剩一条普通的裂缝。
他转身走向门口。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铁皮门吱呀作响。
陈虎跟在他后面，斧子扛在肩上，脚步沉稳。
江临川摸了摸口袋里的布袋，确认阴魂晶还在。
他忽然说：“下次，我想试试两张符连投。”
陈虎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你小子，刚学会走路就想跑？”
“不是跑。”江临川回头，眼神平静，“是加速迭代。”
陈虎看着他，半天没说话，最后只吐出一句：“行，明天教你叠符阵。”
江临川点头，抬脚跨过门槛。
夜风卷着尘土掠过空旷厂房，远处城市灯火模糊一片。
他走出十步，忽然停下。
口袋里的布袋，轻轻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