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把铜铃碎片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来，边缘还带着点温热，像是刚在火上烤过。他盯着那道裂口看了两秒，顺手塞进小本子夹层，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刚熬完通宵的人。
陈虎靠在墙边，牙签在嘴里转了个圈，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作战服内袋，摸出一叠黄纸。
“今天不练辨诡了。”他说，“练血咒。”
江临川挑眉：“我以为你只会抡斧子。”
“老子当年在坟地画符画到天亮的时候，你还在背九九乘法表。”陈虎把黄纸拍在他手里，“清心符，最基础的，但也是最难的。画歪一笔，整张废。”
江临川低头翻了翻本子，昨天记的“三步一停”“频率匹配”还写在第一页。他合上本子，问：“血怎么取？”
“指尖划一道就行。”陈虎掏出一把小刀，递过去，“别割太深，不然血流太快，控制不住节奏。”
江临川接过刀，轻轻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下。血珠冒出来，不快，也不慢。
他蘸了点血，在黄纸上画第一笔。
刚落笔，纸角就卷了起来，接着“噗”地一声，整张纸烧成了灰。
“操？”他愣住。
“灵力压不住。”陈虎说，“你画的是符，不是代码。血是引子，意才是主轴。你现在这状态，像极了我前年刷短视频时手滑点了十个赞——全是本能，没脑子。”
江临川没回嘴，又拿了一张纸。
第二张，还是烧了。
第三张，笔画刚完成一半，纸就自己裂开，血迹顺着裂口渗进去，像被什么东西吸走。
“问题在哪？”他皱眉。
“你太急。”陈虎走过来，站他身后，“刚才画铃音震荡那一下，你是闭着眼找到感觉的。现在睁着眼画符，反倒不会了？”
江临川沉默。
“来。”陈虎突然伸手，抓住他握笔的右手手腕，“别看纸，感受血流。”
他的手掌粗糙，带着常年握斧留下的茧。江临川能感觉到那股力道稳稳地压着自己的脉搏，像在调试一个卡顿的程序。
“血往下走，笔就跟着走。”陈虎的声音低下来，“每一笔都是一条指令，顺序不能乱。你以前写代码，函数调用错了会报错，符也一样。血是参数，意是函数体，缺一个，全崩。”
江临川闭上眼。
这一次，他没去想符纹的走向，而是回忆起昨晚铜铃震动女鬼时那种“刚好”的感觉——不多不少，不早不晚。
他重新蘸血，落笔。
第一划，平稳。
第二划，微颤，但他没停。
第三划完成时，纸面没有燃烧，也没有裂开，反而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转瞬即逝。
“成了？”他睁开眼。
“勉强算入门。”陈虎松开手，“至少没把自己炸飞。”
江临川低头看那张符。纹路清晰，血色均匀，虽然金光已经消失，但纸面摸上去有种微妙的温热感，像是刚晒过太阳。
他正要说话，脑中突然响起系统提示：
【成功绘制血咒强化清心符（1\/1），解锁称号：符箓强化大师（1级）】
江临川嘴角抽了下：“这破系统连个庆祝动画都没有？”
“它要是有烟花，老子早就把它供起来了。”陈虎冷笑，“继续，一张不够。”
江临川没废话，直接拿起第二张黄纸。
接下来的四次尝试，两张自燃，一张裂开，最后一张刚画完就整个卷曲成团，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手指发僵，额头出汗，指尖那道小伤口也开始发麻。
“第五次失败。”陈虎数着，“你现在的状态，跟昨晚打完鬼影群差不多，灵觉过载。再画下去，要么伤神，要么伤血。”
江临川没动，盯着手里那张烧成灰的纸。
“你知道我第一次画符成功是什么时候吗？”陈虎忽然问。
江临川摇头。
“被鬼兵追了三天三夜，躲在一个塌了半边的庙里。手抖得拿不住笔，血滴得到处都是。”他咬着牙签，声音沉下来，“但我必须画。因为下一波攻击随时会来，我没时间等‘感觉’。”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清心符，放在桌上。
“看好了。”
话音落下，他闭上眼，拿起小刀，在自己左手中指上划了一道。
血珠渗出，他没用笔，直接用指尖在符纸上画。
一笔，两笔，三笔……
全程闭眼，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最后一笔收尾，符纸金光微闪，比江临川那张还要亮一些。
“熟练度。”陈虎睁开眼，把符推给他，“不是天赋，也不是运气。是你画到第一百张、第一千张的时候，手自己知道该怎么动。”
江临川看着那张符，没接。
他忽然把本子翻开，翻到昨天记的那几行字：
“三步一停，非规律性停顿，实为感知活人气味；
铃音震荡可短暂显形，频率需匹配阴气波动；
过度干扰引发反扑，控制力度关键；
辨诡核心：预判＞反应。”
他盯着最后一句看了三秒，合上本子，重新拿起一张黄纸。
“再来。”他说。
这一次，他没急着蘸血。
他先用指甲在纸上轻轻划了一遍符纹，熟悉走向。
然后闭眼，回忆昨晚铃声震荡女鬼时的那种波动频率——那种“刚好让她显形，又不至于疯狗一样扑上来”的平衡点。
他睁开眼，蘸血，落笔。
第一划，稳。
第二划，依旧稳。
第三划开始加速，但没有乱。
第四划收尾时，符纸金光一闪，这次持续了两秒才消散。
“成了。”陈虎点头，“这次比刚才那张强。”
江临川没说话，把符放在一边，又拿起一张纸。
第六张，烧了。
第七张，裂了。
第八张，金光一闪即灭。
第九张，刚画完一半，手指一抖，血线偏了半分，整张纸瞬间化为灰烬。
他喘了口气，额头汗珠滑下来，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第十张。”陈虎说，“别急，慢慢来。”
江临川深吸一口气，重新蘸血。
这一次，他没看纸，也没看笔。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昨晚铜铃飞出时那一声“叮”。
不响，不大，但刚好。
他落笔。
一笔一划，像在敲代码，每一个字符都不能错。
最后一笔收尾，他没睁眼。
但他感觉到手里那张纸微微发烫，像是被阳光晒透的石板。
几秒后，耳边传来系统提示：
【成功强化清心符，符箓强化大师（1级）经验+1】
他睁开眼。
符纸金光稳定，持续闪烁，像是装了个微型灯泡。
“成了。”他低声说。
陈虎走过来，拿起那张符，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行，这下能用了。”
他转身走到角落，从铁盒里取出那个病号服女鬼的封印盒，打开盖子，把强化符贴在封印口。
符纸刚贴上，金光立刻扩散，形成一圈半米直径的光晕。
女鬼还没完全现身，身形就在光圈里剧烈晃动，原本缓慢移动的脚步变得踉跄，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有效。”陈虎说，“怨气压制率至少三成。”
江临川走过去，盯着那女鬼看。她腹部的剪刀影子变淡了，脸上的泪痕也模糊了些。
“还能再强化。”他说。
“当然能。”陈虎把铁盒重新封好，“十张基础符，每张提升一点，叠加起来就是质变。你现在才第一张，别想着一步登天。”
江临川把那张强化符小心撕下来，吹掉一点灰尘，夹进本子里。
他抬头看向陈虎：“明天练什么？”
“明天？”陈虎把牙签从左边换到右边，咬得更深，“练两张一起画。”
江临川没笑，也没反驳。
他知道这不是玩笑。
陈虎从墙上拔出消防斧，扛在肩上，斧柄上缠的符纸有些松了，他随手扯了根布条重新绑了绑。
“走吧。”他说，“今晚还有三个漏洞要修，系统不会给你发加班费，但差评多了，它真会弹窗骂你。”
江临川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把本子塞回兜里。
他最后看了眼那张铁盒，女鬼在里面缓缓转了个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江临川隔着盒子，和她对视了一秒。
下一瞬，盒缝里渗出一丝黑气，迅速被符纸吸收，金光微微闪动。
陈虎已经走到门口，回头催他：“发什么呆？你以为她是你的粉丝，等着要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