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黑影像潮水般涌来，江临川没等它们靠得太近就转身推了陈虎一把。
“走这边！”
他不是乱喊。系统地图上的红点还在跳，虽然信号断断续续，但方向没变——就在前方那堵塌了一半的墙后面。刚才那一波鬼影扑过来时，铜铃震了一下，不是预警，而是共鸣。这地方不对劲，阴气浓得像是塞满了压缩包，连电子设备都快扛不住了。
陈虎被推得一个趔趄，回头看了眼逼近的黑雾，咬牙抡起消防斧砸向右侧墙体。砖石碎裂，露出后面一条狭窄的通道，像是老式通风井改的暗道，里面全是锈蚀的管道和剥落的保温层。
“你咋知道这儿能通？”他喘着问。
“直觉。”江临川蹲下身摸了摸墙面，“还有铜铃它刚刚哼了个调，跟KtV跑调似的，说明里面有空腔共振。”
陈虎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啥都拿唱歌比？”
“那是生活情趣。”江临川已经钻了进去，动作麻利地往前爬，“再说了，我这还是克制版的。要是让我用代码解释，你现在听的就是‘while(ghost!=null) { run； }’。”
通道低矮潮湿，膝盖蹭在铁皮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人一前一后挪了十几米，前方终于出现一道厚重的铁门，冷风从门缝里渗出来，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不像腐烂，也不像药水，更像某种金属在潮湿环境里闷了十年后散发的气息。
江临川停下，抬手示意。
铁门上缠着七道铁链，每根都锈得厉害，但能看出是人为缠绕上去的。链条上刻着模糊的符号，歪歪扭扭，像是用刀尖划出来的。
“封印？”陈虎盯着那些符文，声音低了几分。
“差不多。”江临川掏出铜铃贴在门板上，轻轻晃了晃。铃声没有响，但手指感到了一丝震动，像是电流穿过骨头。
“这玩意儿现在不报警了，改兼职测谎仪了。”他嘀咕一句，又把铜铃凑近第三道铁链中间那个交叉点，“你看这儿，符文交汇的位置有点凸起，像是能量节点。”
“你要动它？”
“不动怎么进？等它们给我们送钥匙？”
陈虎沉默两秒，把斧头横在胸前：“万一炸了呢？”
“不会。”江临川摇头，“这种封印靠的是持续阴气供能，现在能量早就衰减了，就跟wi-Fi信号穿了三堵墙一样，勉强在线。我们只要在断点打个补丁就行。”
他说完，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铜铃内侧一道旧符上。血迹刚沾上去，符咒微微发烫，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
“阳火残余。”他解释，“上次清心符剩的，一直存着没用。”
然后他轻轻敲击第三道铁链的节点。
铛——
一声轻响，像是玻璃杯碰到了桌角。
铁链猛地一颤，中间那段直接崩断，哗啦落地。紧接着，其余六道也像是连锁反应，一根接一根断裂，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门自动开了一条缝。
冷风扑面而来，江临川眯起眼，瞳孔边缘闪过一丝幽蓝。屋内灰雾弥漫，能见度极低，但他能看到手术台的轮廓——上面躺着一个人形。
干瘦，僵直，四肢和躯干被数十根细铁链贯穿，钉在台上。
他一步步走进去，脚步踩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踩在枯叶上。
陈虎跟在他身后，走得越来越慢。
直到看清那人脸上残留的作战服袖口。
“张海……”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整个人晃了一下。
江临川立刻回头。
陈虎已经冲上前去，跪在手术台边，一只手颤抖着抚过那枚熟悉的臂章。铁链冰冷，尸体早已失去水分，皮肤紧贴骨骼，像风干的树皮，但那件衣服他还记得——十年前边境任务，全队失踪，只有他活着回来。名单上报的是“全员阵亡”，可没人找到遗体。
现在，找到了。
“是你？”陈虎声音哑得不像话，“你还在这儿？老子找了你八年……你他妈一句话不说就躺这儿？”
江临川没说话，退到门口检查四周。
墙上画着一个残缺的阵法，红漆斑驳，有些地方被水渍泡烂了。地上散落着几块碎玻璃，像是装试剂的瓶子。最角落有个小柜子，抽屉半开着，里面有一本烧了一半的记录册。
他走过去翻了翻。
字迹潦草：
【第七次尝试：意识剥离失败，宿主脑波停止】
【第八次：魂体排斥反应剧烈，实验终止】
【第九次：成功接入阴脉，但无法维持稳定……建议更换容器】
最后一页写着：
【若有人开启此门，请勿触碰尸体。它不是死者，是活体媒介。】
江临川合上本子，眉头皱成一团。
“老陈。”他开口，“你战友的衣服……左胸口袋是不是鼓的？”
陈虎低头一看，果然。
他伸手进去，掏出一个黑色U盘，表面贴着标签：【记忆备份-07】。
“这是什么玩意？”他盯着那东西，像是看一块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石头。
“可能是他们搞的实验数据。”江临川接过U盘，放在掌心掂了掂，“这地方不像单纯封印，倒像是……实验室。”
“实验？”陈虎猛地抬头，“谁敢拿我兄弟做实验？”
“不知道。”江临川看着系统界面重新亮起的红点，“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源点’不是自然形成的阴气聚集地，是人为制造的。而且……”
他顿了顿。
“它还在运行。”
话音刚落，手术台下的地板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很大，但很规律，像是某种机器在重启。
江临川迅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墙角一台老旧设备上——外壳破裂，显示屏碎裂，但指示灯居然在闪，绿一下，红一下，像是心跳。
“电源没断。”他说，“十年了，这破医院别的都废了，就它还活着。”
陈虎死死攥着U盘，指节发白：“这里面……会不会有那天的事？”
“大概率有。”江临川把U盘收进卫衣兜，“但现在不能看。这地方的能量波动在上升，系统提示高能残留值正在攀升，再待下去，咱们就得变成下一组实验品。”
“我不走。”陈虎没动，“我要把他带出去。”
“你带不出去。”江临川语气平静，“这些铁链上有反噬机制，强行拆除会触发自毁程序。而且……”
他指向尸体颈部。
那里有一圈极细的银线，几乎看不见，绕了三圈，连接着地下某处。
“他是锚点。”他说，“整栋楼的阴气都在往他身上聚。你一动他，整个结构可能塌。”
陈虎盯着那根线，眼神一点点变得通红。
“所以他就得一直这么挂着？像块腊肉？”
“我不知道。”江临川站到他旁边，“但我知道你现在要是发疯，不仅救不了他，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你想让他白死第二次？”
空气凝固了几秒。
陈虎缓缓松开手，但没起身。
他坐在手术台边上，一只手搭在冰冷的铁架上，低声说：“张海，你等等。我一定会把你名字从阵亡名单划掉。”
江临川没再劝，转而走向那台闪烁的设备。
他蹲下身，试图看清接口类型。老旧的USb口，旁边还有个Sd卡槽。看起来是谁故意留的读取通道。
他摸出手机，裂屏依旧，但系统流量包还在生效。
插上U盘之前，他看了眼陈虎。
“准备好了吗？”
陈虎没回头，只点了点头。
江临川将U盘插入手机转接头。
屏幕一闪，弹出文件夹列表：
【监控录像-01】
【监控录像-02】
【最终日志】
他点开最后一个。
文本加载出来：
【项目代号：归零计划】
【目标：打通阴阳断层，建立可控灵体通道】
【执行单位：玄门外围-第七研究组】
【合作方：未知组织（代号“骸”）】
【备注：首批实验体共十二人，均为战场回收幸存者。唯一成功案例为编号07——张海。其魂体与阴脉达成同步率89%，可作为永久媒介使用。建议永久封存，禁止唤醒。】
江临川看完，手指停在屏幕上。
背后，陈虎突然站了起来。
“你说这实验……是谁批准的？”
“不清楚。”江临川收回手机，“但能肯定一点——当年你那支队伍，不是意外失踪。是被人挑中了。”
陈虎站在原地，呼吸沉重。
手术台下的机器嗡鸣声渐渐增强，灯光忽明忽暗。
江临川正要说话，忽然察觉到异样。
尸体的手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