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心里有气。
想着还吃饭,她气都要气饱了。
本来今日很好的心情,如今都被李安玉给破坏了。
她就纳闷了,虞花凌没来之前,李安玉还好好的,至少没有句句刺她顶撞她,如今虞花凌来了,李安玉这是怎么回事儿?知道有人撑腰了,翅膀硬了?有底气了?支棱起来了?
她自然想不到,李安玉心里是什么心思,自以为这人在她面前,故意做作,是对她昔日记仇,趁机报仇呢。
她对虞花凌没好气地道:“你说哀家做什么?是哀家不想吃饭吗?怎么不说你的未婚夫,让他好好吃饭。”
虞花凌按着李安玉的手,笑着说:“臣已说了他两次了,他这不是闭嘴了吗?”
又对伺候在一旁的内侍们说:“都站着干什么?赶紧给太皇太后布菜啊。”
内侍们惊醒,齐齐动了起来,心里都直感叹这李常侍一前一后,跟换了个人似的,难道这就是他在县主面前的姿态?作为赘婿,要未婚妻哄着宠着?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李安玉拿着筷子,旁若无人地给虞花凌夹菜,他姿势优雅,动作慢条斯理,筷子连碗碟的边都碰不到,自然也发不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规矩这做派,比宫里伺候久的小心翼翼的内侍伺候的都好。
虞花凌默默吃着,虽不至于狼吞虎咽,但也不再抬头,她实在不想看别人的表情,恐怕消化不良,尤其是对面云珩的表情。
一顿饭默默地吃完,除了虞花凌,便是元宏吃的多。
元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为一个五岁就登基的帝王,他学会的第一课,就是隐忍与观察,所以,哪怕云珩隐藏的再好,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太皇太后被李安玉顶撞刺激的心里憋着气,且先入为主,以为李安玉是针对她,自然没发现云珩看向虞花凌和李安玉的目光,毕竟,他一直没说话,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唯独一双眼睛,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
不过元宏自然不会说出来。
一顿饭吃完,内侍们撤下碗碟,摆上茶水。
太皇太后对虞花凌道:“哀家命王袭带一队禁卫,护送你出入宫门,你伤势没养好之前,即便休沐,也最好不要外出,这京中想杀你的人,如今怕是更多了。”
虞花凌惊讶,“让王校尉带着人护送臣出入宫门?这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太皇太后摇头,“经过今日早朝,你的命,哀家觉得更重要了。所以,不止要人保护好你,也要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可别丢了命,枉费哀家对你的一番心力。”
虞花凌挠挠头,叹气,“哎,臣怎么这么值钱啊,总被人杀,真让人愁的慌。”
太皇太后被她的话气笑,“不遭人妒是庸才。”
她看向云珩,“这是大司空府的孙公子,云珩,昔年养在琅琊云氏,不久前刚被大司空府找回,哀家观他品貌出众,才华卓绝,授与内御史一职,圣旨已下。哀家已答应云爱卿,去信问琅琊云氏的子弟,可有愿入京为官者,你们认识一下,有云爱卿忠心陛下,大司空府他会斡旋,尽量让大司空不再为难你。”
虞花凌闻言看向云珩,“太皇太后您这话怕是说晚了,今日从紫极殿出来的路上,臣便遇到了前往紫极殿的云大人,臣因为大司空,厌屋及乌,已经得罪了他。”
太皇太后表情顿住,“有这事儿?”
元宏也立即看向虞花凌,心想着,原来是因为这个?两人已经结了仇的缘故?
“是。”虞花凌道:“臣甩了脸子,骂了人。”
太皇太后看向云珩。
云珩平声道:“明熙县主真性情,恩怨分明,臣虽然被甩了冷脸,挨了骂,但谁让臣没有个好出身呢,第一次进宫,就恰巧撞到了县主的火气上,也是活该。”
太皇太后失笑,“你哪里是没有好出身?是出身太好了。今日的早朝,你没亲眼所见,自然不知道,你祖父反应激烈,县主不遑多让。总之,都是为了政事。县主一时气愤,也情有可原。但朝事归朝事,一时的政见不合,不代表一直政见不合。今日事是今日事,明日事是明日事。哀家器重县主,也看重云爱卿,以后在朝为官,都是替陛下分忧,不如哀家在这里做个说项,今日的不快就此揭过。如何?”
虞花凌没说话,她了解云珩,他说的没有好出身,怕是拿自己的太原郭氏与陇西李氏对比。太原郭氏目前没卖他这个嫡孙,陇西李氏却卖了李安玉,所以,兜兜转转,李安玉成了入赘给她的未婚夫。
而他,曾向师父提亲,被师父拒绝了。
“臣对县主,无辜的很。”云珩面上看不出情绪,语气也寻常,“臣没意见,就看县主给不给面子了。毕竟,臣不是祖父。臣自小教养在云家,祖父也是臣刚认回的亲人而已。没那么情深义厚。”
这话是在说,与他情深义厚的人,是她,是与他相识多年的故人。
虞花凌装作听不懂,笑着说:“行啊,臣就给太皇太后一个面子。只要大司空不再针对臣,臣对姓郭的,都奉上笑脸。”
太皇太后露出笑容,“这样就对了。你们都是哀家和陛下看重的好臣子,年轻人,当心境开阔,格局高远,不要困于一时一处。方有大作为。”
虞花凌点头,笑着附和,“您说的对。”
格局高远的太皇太后,有野心,才把男人让给了她。而她,早在游历的那些年,看惯了无数挣扎求生的底层百姓,也在没萌芽时,就早已扼杀了风花雪月的心。
她与太皇太后,心里所想不一样,但兴许,有朝一日,殊途同归。
“哀家累了,去歇一会儿。云爱卿回去吧!”太皇太后对云珩说了一句,又对皇帝道:“宏儿,你也去午歇一会儿,这些日子,你因为张求一党的案子,绷的太紧,趁着今日,放松放松。另外,以后你身边有了他们两个伴驾,也能轻松一些,你尚在年少,别累坏了身子骨,有些事情急不得,来日方长这个道理,就不必哀家说了。”
元宏站起身,恭敬应是。
太皇太后由人扶着,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