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乡关之故土难离

流河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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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乡关之故土难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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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没有房间。全通的。房屋中间,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桌旁是一张一边腿是用石头垫着的长凳子。一个被柴禾熏得漆黑的灶台,灶台下摆着几个坛子。靠南边的墙角,放着一张平板木床。之所以还能分辨出那是一张床,是因为厚厚的稻草上面,摆着一张打满补丁的薄被子。一个黑黝黝的老妇,此刻正坐在长凳上,佝偻着身子,在一个破瓷盆里费力地揉着什么东西。

这就是房子里面所有的内容。到这一刻,江才明白,什么样子才能叫做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婆娘,屋里今天有客人,你玉米糊糊多做点。把那个土豆也炒几个。

老妇抬起浑浊的眼睛:啥子客人哟?

几个去上和村的年轻娃儿。明天还要请我带路。黄伯把锄头在屋角放下。

你哪个爬得上去鬼见愁撒。老妇人蹒跚着从一个坛坛里拿出几个土豆。

我只是娃儿送到山脚脚撒。黄伯转身给江他们打招呼:你们坐坐嘛。

江看看,一条凳子,五个人,也没有办法坐,大家面面相觑:黄伯,我们开车一直都是坐着,屁股都坐疼了。站着更舒服。您坐吧,忙活了一天了。

黄伯有点尴尬:我们这里穷,凳子也不够。那我们都站站吧。

阿星拉拉江的后背,轻声说:哥,我们还是车上吃泡面吧。

江白了他一眼。

屋里老妇人开始生火做饭。柴火,所以炊烟还是有点呛人。

黄伯,要不带我们去村里逛逛?江问。

好撒。反正玉米糊糊还没有熟。黄伯应道。

走出屋外,空气清朗。

住这里,也就图个空气好。阿良咕哝着。四周青山环绕,远离尘嚣,倒也清幽。

黄伯,你们村子里有多少人?江和黄伯并排走着,问。

我们村子啊,有一千多人,但是呢,现在年轻的娃儿,都去外地打工去了,留在家里的,尽是些老人和娃儿,再有就是一些不能出去打工的妇女。娃儿,你们要去上和村做啥子?

我们的一个朋友家在那里,去看看,江答道。

哦,那个地方,可是比我们还要苦喔。那上面没得田,地也少得可怜。我们叫那个地方是出门一脚平。

哇,一脚平!那很好呀,出门都是平路。阿星嚷道。

嘿嘿,娃儿,你可莫要想错咯!出门一脚平,意思就是只有一脚是平路,其他的都是山路。黄伯露出黄黄的牙齿,慈和地笑道。

啊!阿星惊叫起来:这样啊!

黄伯笑着继续边走边说:我们这里还有玉米糊糊土豆可以吃吃,上和村就是稀饭配盐巴。他们到现在睡觉不盖被子,盖茅草。

他们为什么不盖被子?阿星傻傻地问。

没得钱买被被撒。黄伯看了阿星一眼。

哦。阿星觉得自己在老人的眼里,智商应该是和幼稚园里的孩子差不多。

哎,黄伯,为什么有好些人家大门紧锁?现在就睡觉了吗?是人都去外地务工了?华注意到,一路走过来,有很多人家都是大门紧闭的。

黄伯想了想:娃儿,莫管是在我们村,还是明天你们到了上和村尽量不要去人家家里串门。尤其是看见大门关着的人家,更是莫要轻易去敲门。

为什么?江好奇地问。

娃儿,我们这里穷啊,有些人家,一家人,就只有一套衣服。出门的人把衣服穿走了,留在家里的人都没有办法出门了,只能把门关着。老伯语气无奈而苍凉。

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江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不是有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吗?为什么连最起码的生活条件都没有办法改善呢?

黄伯笑笑:这些出去打工的娃儿,一个月也就几百块钱,除了吃喝,基本也就所剩无几了。有些娃儿为了省钱,几年都舍不得回家。一回家,几天的汽车火车,再加上路上吃的喝的,一年的积蓄全贡献在路上啰。

说话之间,天气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山的夜,特别黑,也特别重。

村里没得电,晚上照明的,都是家里的柴火。如果没事,我们一般都是天一黑,就早早睡觉了。黄伯说。

回到黄伯的家,饭菜已经摆好。一小盆玉米糊糊,一小盆水煮土豆。尴尬的是,筷子只有五双。碗也只有五只,其中的两只碗还豁了很大的一个口。

老妇人在土墙的破洞里,插着一根熊熊燃烧的松枝照明。

娃儿,你们先吃。你们吃了我们再吃。黄伯看着桌上摆着的碗筷,有点不好意思。

几个人对视一眼。

好,黄伯,我们就不客气了。江率先拿起碗,装了小半碗玉米糊糊,夹了几片土豆。

大家纷纷动手。几个人,每人端着一小碗玉米糊糊,站在桌子四周,慢慢地吃着这难得的一顿晚餐。

两个老人慈和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吃。

其实,土豆和玉米糊糊是一点味道都没有了。因为缺油少盐,又稀,所以,不咸,不甜。

但大家依然一口一口好像吃得很欢。

四周很安静。

可气氛慢慢不对。阿星还没有吃完,就放下碗,冲了出去。

昏暗的火光中,江看见了阿星脸上两行泪水。

都吃完。江轻声但有力的对其他几个人说。都会意地点点头,一个个红着眼睛,用力地吞咽着嘴里的食物。

江把自己碗里的吃干净,又把阿星剩下的大半碗全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吃完,江故作轻松的放下碗:真好吃!老伯,我们都吃好了。碗在哪里洗?我把碗洗干净给你们吃。

不用,娃儿。憨厚的老妇人忙不迭地拦住江:我来洗。你们只管耍去。

那好,黄伯,那你们也赶紧吃吧,我们上车休息了。江跟老人告辞。

好,娃儿。黄伯拿起火把,送江出门:你们几个娃儿晚上就睡车上吗?

是的,黄伯。崔哥走在老人身边。

送江他们上了车,黄伯举着火把回屋。阿星打开车的大灯,刹那间,疝气大灯把前面照得雪亮。

老人在亮光中回首,满脸的惊异。他活了一辈子,还没有出过大山,也没有见过电灯。久久,老人冲着大灯的强光,摇摇手,转身进了屋子。

华坐在驾驶室,江坐副座,其他三个人把后排座椅放平,并排躺后面。大家沉默着,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每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但大家都沉默着。

四个车窗都开着,天窗也开着。大山里的夜,倒不是特别热,但蚊子特别多。不一会儿,拍蚊子的声音就在车里此起彼伏。

发动车子吧,把空调开起来。阿星说。

华坐起来,启动了车子。四个车窗缓缓升起。天窗也半开状态。

车子制冷的效果非常好,片刻之间,车里已经很凉爽。

大家都休息吧,这两天赶路都累了。江说。

哎,你说黄伯家里都没有蚊香,没有空调,他们夏天是怎么过的呀?阿星喃喃自语。

就这么过呗。阿良答道。

华突然坐起来,按亮阅读灯。江也坐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

两位大哥,你们两个又想干嘛呀?阿良看着前面这哥俩。

阿良阿星,你们两去把四顶帐篷都支起来。崔哥睡车上,我们四个睡帐篷。江吩咐。

为什么呀?车上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睡帐篷?阿良不解地问。

笨蛋。让你支帐篷你就只管去支好了嘛。崔哥会意了:哥,你睡车上吧,我睡帐篷。

不,崔哥,你睡车上。江边说边下车。阿华打开车大灯后,也跟着下车了。

不一会,江和华领着老人夫妇,来到车边。崔哥拉开后车门,把老妇人扶了上去,摆好枕头,教她躺好。华把驾驶副座放平,让黄伯躺了上去,然后关好车门。

崔哥睡驾驶座这边。

接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江被黄伯叫醒:娃儿,我们要早起赶路。

哦,江赶紧起身。

阿良阿星已经在收帐篷了。崔哥在用卡式炉烧开水。

大家赶紧洗把脸过来泡泡面吃啊,吃了赶紧赶路。崔哥招呼道。

老妇人过来,拉着江的手,一脸的感激:娃儿,咋个谢谢你咧?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第一次睡有空调的房间哦!真是舒服啊!一晚上睡得真安逸啊!早上都舍不得起身啰!

江微笑着:别客气,伯母。社会在进步,大家的生活都会越来越好的。

我去给你们做个玉米饼吧。老妇人脸上洋溢满足。

不了,伯母。江拉住老妇人砂纸般的粗糙的手:你也跟我们一起吃个泡面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伯母,一包泡面而已。

华在负责整理背包。

华,能带上的,全部带上。干粮,泡面,卡式炉,睡袋帐篷,水,能带上的统统都带上。江对华说道。因为听黄伯讲了上和村的具体情况,所以江就尽量保证自给自足。

好咧。华应道:水就不带了吧,太沉。

娃儿,水也要带上。上和村的水要翻上好几里山路,不方便得很。黄伯好心地提醒。

那好,每人带上十瓶矿泉水。江招呼。江计划三天返程。

得咧。华给每人的登山包装上十瓶纯净水。

吃完泡面,阿星把垃圾用塑料袋装好,打上死结,放进后备箱。

每人一个登山包,华锁好车。

七点整,开始向大山进发。

说来也是惭愧,五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每人只不过背了一个区区几十斤的背囊,走起路来,居然赶不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上山的路,是一条羊肠小道。黄伯手拿一把锋利的砍刀,在前面开路。

华第二,阿良第三,阿星第四,崔哥第五,江最后。

山上古木参天,植被丰茂。各种晨起的鸟儿的鸣叫声,在山谷中此起彼伏,婉转空灵。

刚开始登山的时候,阿星和阿良还会打打闹闹互相调侃。听见鸟鸣,阿星还会学着鸟叫上几声。或者是对着山谷吼上几嗓子,听回声荡漾,孩子般乐不可支。崔哥随手摘下路边的野花,夹在自己的耳朵上。

随着登山高度的增加,大家都渐渐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除了默默地尽力赶路,再无其他心思。

七里上山的路,走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一口气,终于登顶。山顶上有一个十几平方米的芳草地。华崔哥阿星和阿良一个个四脚朝天倒在草地上,疲惫不堪。

黄伯虽也汗湿衣衫略有喘气,但依然神清气爽。他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地上累成一团的华他们,笑了:娃儿,你们平时锻炼太少啰。你看这个娃儿,老人指指江:他和你们就不一样。

江也湿了衣裳,但也没觉得太累。他环顾四周,山顶是一片竹海。旁边和远处的主峰上,也都长着茂密修长的竹子。清风拂过,绿绿的竹叶发出海涛深涌般的低鸣。

仙人崖,是我们这里的第二高峰。第一高峰是鬼见愁。老人站在江的旁边说。山上的风很大。清风拂过,老人银发翻飞精神爽朗。

江极目远眺,晨风猎猎,碧空万里。远远近近的群山都在脚下。那条来时路,也成了一条小小的蚯蚓,蜿蜒在群山之中。不见红尘,不闻世事。如此幽然的景致,如果交通发达,这该是一个绝佳的旅游景点才是。

娃儿,不要休息太长时间。不然你就更不想走啰。黄伯笑眯眯的对华他们说。

起来。江把手伸给崔哥。

阿星赖地上不肯起来:我要把雨伞。我要撑着它直接空降到山底。

华随手摘了一片竹叶给阿星:雨伞没有,拉片竹叶跳吧。到了山底,我们直接可以把你架火上烤了充饥。

大家都开始走了,阿星还是赖在原地不动。

黄伯回头笑着喊了一嗓子:娃儿哎,快点走啰,上面经常有狼和野猪出没的哟。

啊?阿星闻言尖叫一声,爬起来拔腿就跑。

大家笑成一片。

继续赶路。

还是上山的队形。老人在前:娃儿,上山容易下山难,你们要小心啰。

黄伯话音没落,阿星脚下一滑,咕噜噜,就滑了下去。

啊!!!阿星杀猪般尖叫着。

娃儿,赶忙抓住傍边的柴禾,赶忙抓住傍边的柴禾。黄伯喊道。

阿星伸出手,滑出十几米后抱住一棵小树,才勉强停了下来:我的屁股呀!阿星嚎叫着。

路边有很多荆棘。虽然有黄伯在前面开路,砍掉了很多,但后面的几个人,还是不停地被划伤。

虽说是下山难,但下山的时间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十一点左右,大家全部下到了山底。

娃儿,我们在这里休息半个小时,可以补充下体能。大家每人找一个岩石坐下,把背囊也放下。黄伯自己也找了一块平坦的岩石坐下。

前面是一条蜿蜒的山间小路。

这条路,就是一直通往鬼见愁的。黄伯说:但是前面有几个地方的路,被这个季节的柴禾盖住了,必须要用砍刀劈开一条路路来,这个会有一点点耗时间。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在下午四点前赶到鬼见愁,不然,今晚大家就到不了上和村了。

大家吃点饼干呀什么的吧。江边说边打开登山包,拿出一盒威化饼干和一瓶水:黄伯,这盒饼干给你。

黄伯接过饼干,但把水还给了江:娃儿,水你们自己留着。到了上和村,水也是稀罕物。

不是吧大爷,你这么说,好像我们到了非洲的原始部落一样。阿星眼神中开始有了恐惧感。

非洲的水资源最起码也充沛呀。阿良补刀。

娃儿,你们不晓得,我们这里这个季节正是干旱的时候。水稀罕得很哪。黄伯感叹。

江沉思:夏天正是用水的高峰期,这个时候缺水,那山里的生活,又该是何等模样呢?

休整了一会儿,江背起背囊:好了,大家伙,休整结束,我们继续赶路。

前面的路,基本上都是在丛林中穿越。山里荆棘密布,被划伤自是少不了。华和崔哥是比较沉稳的,被划伤,倒是不会大惊小怪。可是阿良和阿星这对活宝,像是在比赛一样,嚎叫声一个比一个凄惨,说是震彻山谷也一点不为过。

娃儿,大家保护好眼睛,千万不要给刺刺扎到啰。黄伯远远地在前面边开道,边提醒道。

好的,谢谢黄伯!你自己也小心点!华大声应道。这个时候,大家的队形,拉得已经有点开了。说话需要大声讲了。

江陪着阿良和阿星走在最后。说实话,也真是难为这俩哥们了。平时都是灯红酒绿花花公子般的生活惯了,何曾经历过这般苦。

一路上,还经过了几个小村落。这些小小村落或是坐落在小小的山窝窝里,或是坐落在向阳的山坡上。因为这里几乎是与世隔绝了,所以,这些房屋几乎都是竹子搭建的。一排排错落倒也算有致的竹房子,在清朗的阳光下,在幽深的大山里,别有一番风味。

唉,这些竹房子真的像别墅一样,要是交通便利设施齐全,那该多好啊!老子每天睡到自然醒。阿良文绉绉地哀叹:可惜,这里鸟不拉屎......

要是有美人相伴,归隐这世外桃源,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呀。阿星花花公子本性暴露无遗。

看你都累成狗了,路都快走不动了,还想着美女相伴呢。阿良轻蔑地啐了他一口:给你有用吗?

嘿嘿,这个可以有。阿星嘴倔心虚。

阿良:去!

最难走的,还是姑娘山。山陡林密。

娃儿,翻过这座姑娘山,就是鬼见愁了。黄伯在前面兴奋地鼓励大家。

前面那一段,山上还可以依稀辨出路来。但到了姑娘山,则完全没有路了。又值夏天,山上植被丰茂,寻起路来就愈加的困难。即使是黄伯这等经验丰富的老人,也难免时时走错路。好几次,黄伯在前面好一顿猛砍开路,结果到底了,发现前面不是悬崖就是绝壁,只好领着大家掉头,重新另辟他径。

下午四点五十五分,一行人终于到了鬼见愁的山脚下。比黄伯要求的时间,整整晚了将近一个小时。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已经是疲惫不堪。刚才那一路疾行赶时间,都没有休息。加上山上树林茂密,人在里面,又闷又热,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到了鬼见愁的山脚,山脚下也就是一小块的平地,大家往地上一倒,连背着的背囊都没有力气拿下来了。

鬼见愁,高耸入云。

黄伯抬头看看天,太阳挂在山顶,即将西沉:娃儿,今天是过不去了。晚上就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再走吧。

好。

好。

好。

一个个有气无力的争着回答。

那你们先缓缓气,那边的山脚下有个水潭,现在应该还有水。等下我带你们过去洗洗。黄伯望着左边不远处的一个山窝窝说。经过这一路奔波,老人也现疲态。毕竟还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江也躺下,周围群山环绕,眼前淡蓝的天空,也就是巴掌大的一点。四周死一般寂静,寂静得好像这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这是在哪呀?江有刹那间的恍惚。

太阳很快落到了大山的那一边,光线也瞬间暗了下来。

娃儿,起来吧!乘现在还能看得清楚,我们赶紧过去洗洗。黄伯站起来。

大家虽都已是极度疲乏,但一个个还是相互拉着,挣扎着站起身。

十几分钟的步行时间,就到了水潭前。

这是一个典型的喀斯特溶洞。洞口很大。看干涸的水纹痕迹,可以目测出,这个水潭水满的时候,直径应该在二十米左右。现在是干旱季节,水面直径大概也就只有七八米左右的样子。潭水清澈见底。

华,我们就在潭边扎营吧。这里地势也稍微平坦些。江说。

好嘞,哥。华应声:崔哥,阿星阿良,大家在潭边先扎营吧。帐篷都一字排开。

好嘞。崔哥几个齐声应道。

江走到水潭边,把手伸进潭水,好清凉!

黄伯,这个潭水村民有饮用吗?江问。

这附近有四个村子,大家平常都是用这里的水。就连上和村,他们那边枯水的时候也都要下来背水回去用。老伯说:这里的水呀,冬暖夏凉,甜得很。里面还有很多鱼呢。

嗨!崔哥大感惋惜:这么好的水,游泳游不了了!

美得你!阿星幸灾乐祸的样子:村民饮用水,你连肥皂洗头液都不能用了!时间不早了,擦吧擦吧臭烘烘地赶紧睡吧!

幸灾乐祸的旱鸭子,严重的心理不平衡。阿良鄙视踢了阿星肥肥的屁股一脚。

阿星不会游泳。

阿星嚎叫起来:打人不打人痛处!你干嘛搞人家屁股嘛!刚才摔得疼死了!而且我又没有说错。

阿良大笑:对不起啊哥哥!我都忘记你摔屁股蹲的事情了!

滚!阿星给了阿良一个白眼。

华架起便携炉,打了一小锅潭水,开始烧水泡方便面:让我尝尝这潭水到底好喝不好喝。

黄伯一个人去山上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大捆绿色的植物。

黄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华问。

娃儿,我们这里叫香草。把香草放在身边,蚊子就不敢咬你了。黄伯答道。

崔哥走过去,拿起香草闻了闻:很特别的香味!有点点刺鼻。

蚊虫就怕这个香味。黄伯在每个帐篷里四周,都摆放了一小把香草:这样你们晚上就可以睡个安稳觉啰。

阿良和阿星连泡面都没有吃。他们擦了下身体,换身干净的衣服,倒头便睡着了。黄伯和崔哥吃完泡面,便也早早安歇。江把自己的帐篷给了黄伯睡,自己和华睡一个帐篷。

五顶帐篷,都亮着露营灯。

哥,华和江并排平躺着,华叫。

嗯?

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阿云了?

江用力拉伸身体,奔波了一天,这一刻真的好惬意。他沉思了一会儿:就是总想为她做点什么。

华也想了想:哥,我们都看得出来,阿云对你可是动了真心了!顿顿:阿云可是个好女孩!

阿霞也是好女孩。江淡淡地说道。

沉默。

华又像自言自语般说道:真的想不到,在今天的这个社会里,还有这么贫困的地方。你说税吧,我们交了多少的税收?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到头来,还让老百姓活得这么悲催。你说我们穷吧,可看看看我们的捐款,在非洲,在越南,在菲律宾,随便一挥手,就是多少多少个亿的援助,而且是美刀!眼睛都不带眨下的。

江笑了:我们小时候家里都穷不是吗?但如果家里有客人来了,即使自己少吃没喝,我们还不是照样要想方设法,好吃好喝地招待人家,对不对?对于我们来讲,那就是礼仪嘛。可对于国家来讲,那叫战略。再说了,我们国家这么大,当家确实也不容易。这些年,国家不也在不断地调整政策,改善民生吗!凡事都要有个过程,我相信,我们大家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的。

哎……但愿如此吧。华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倦。

夜沉沉。

大山的夜,漆黑一片如无边无际的大海。而浓浓夜色中的那五盏橘黄色的露营灯,便如同这黑暗海洋中的五只萤火虫。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起床,收拾好行李,每人再吃些饼干。

每个人出发前,都把自己的空瓶子装满干净的潭水带上吧。江吩咐道。

好嘞。大家回应。

经过一夜的休整,大家的精神头又足了。鬼见愁崖全是参天古木,人在其中,如同置身原始森林一般。山路也更为陡峭。但大家说说笑笑,步履轻盈。

还是保持着昨天的队形。

头顶上不时有鸟儿飞过,婉转的啼鸣也更加的热闹。

兔子!兔子!阿星指着右边的一颗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的古樟树。树底下,一只四五斤重肥嘟嘟毛绒绒的大灰兔,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阿星跑过去,那兔子看见人来,倒也一点都不慌。阿星都马上要到它跟前了,它才不慌不忙蹦蹦跳跳的往密林深处去了。

哇,那里还有好多只!阿星绕过大树,惊叫着追了过去。两只五彩羽毛的锦鸡,从他身旁矮密的灌木丛中飞起。

还有锦鸡!阿星站在另一颗古樟树下,看得口水直流。

阿星,看看你前面的树。阿良低声提醒。

阿星闻言看过去:哇!他轻声叫起来。七八只又大又肥的松鼠,头朝下爬在他面前的树干上,又黑又亮的小眼睛,盯着自己,小鼻子不停的动着。

好可爱!阿星轻叹。他从背包里摸出一块饼干,递到最下面的这只松鼠面前。这只松鼠看了看阿星,慢慢的把爪子搭在阿星的手指上,张开小嘴,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另外几只松鼠也麻利的溜了下来,有两只干脆爬上阿星的手臂上:别急,别急,都有份。阿星轻声笑着。他另一只手也掏出一块饼干,伸过去。几只大松鼠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阿星,我们可不等你了。江回头看看落在身后树林中专心喂松鼠的阿星,笑着喊道。

黄伯,那是什么?崔哥问。

一直浑身黄色的,像羊又不像羊动物,在树林中奔跑。

那是麂子。这里多得很。黄伯见多不怪地答道:你们看!黄伯指着离身边不远的一棵粗壮的香樟树:那是一群豪猪!六只,一家子。

香樟树下,六只又肥又壮的豪猪,披着又尖又硬的黑白铠甲,在茂密的原始丛林里,悠然散步。

黄伯,你们这里都没有吃的,可这里这么多野味!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抓些吃呢?华奇怪的问。

黄伯笑了:娃儿,这些山都是属于我们上和乡的。我们上和乡自古以来就有祖训。凡是我上和乡的后辈子孙,无论是到了哪一朝哪一代,哪怕是饿死冻死,也不得狩猎!即使是偶然看到了冻死饿死病死的动物,也必须得就地掩埋,而不得食用。林中的树木,也不得随意砍伐。如果确实是有正当需求,必须要采木的,也必须经过族长批准。族长在我们这里,比乡长的官还要大。族长准许你到哪个山头采木,你就只能去哪个山头采木。族长准许你砍什么树,你就只能砍什么树。族长准许你砍几棵,你就只可以砍几棵。你看我们烧的柴禾,都是捡的那些冬天被大雪压断的干树枝树木。

江凛然。这大山外面的世界里,人类正风卷残云般贪婪地蚕食着大自然越来越少的资源。野生动物更是如同和尚头上的虱子一般,越来越尴尬,越来越多地沦为人们的盘中餐嘴中肉。可这里的人们,却因为一条古训,宁可自己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也要守住这一片大山的丰饶。这到底是怎样的祖先,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后人?

可你们这么多这么大的山,真有人偷偷抓几只野兔野鸡什么的解解馋,你们又怎么会知呢?阿星坏坏的笑着问道。

娃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是被知道了,那是全家都要被赶出上和乡的。黄伯笑着说:我们上和乡十三村,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干过。

忽然,身后响起阿星无比惊恐的喊叫:野猪!野猪!

大家停住脚步,回头。阿星风一般狂奔而来:哥,你们等等我!

一只目测起码也有四五百斤重,彪壮的灰色大野猪,带着十几只肥肥壮壮的小野猪崽子,正专心地用它们坚硬的嘴巴,哼哼唧唧悠哉悠哉地在不远处的林间,边拱着地觅食,边缓缓的往前走。

这里的动物,也许如黄伯所说的那般,从来未经杀戮,所以也丝毫不知道畏惧人。任阿星这般动静,它们依然是视若无睹,我行我素如故。

娃儿,莫怕!我们这里的野猪从来都不咬人。黄伯笑着说。

真的吗?阿星跑过来,惊魂未定地回头看着那群野猪。

星,放心吧,这里的动物们,吃得比我们还好。才不稀罕你这一身的肥膘!崔哥大笑着打趣。

大家跟着大笑。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攀爬,大家来到一堵巨大的石壁面前。

江仰头看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堵巨大的石壁,几乎就是九十度的。目测下,高度最起码有十层楼房这么高,宽度最起码也有四五百米的样子。崖壁上寸草不生。几根胳膊粗的老藤,从上面直直地倒挂下来。

黄伯,就这里上?阿星胆颤心惊地看着黄伯。

黄伯面不改色,淡然道:是的,娃儿。我们都是从这里上下的。

黄伯,江走到黄伯身边,低声问:附近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

没得啰,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就没得办法上去。这里也是因为有几根古藤,大家才能上去。不然啊,上和村他们就真成了世外桃源啰。黄伯说。

华从登山包中拿出登山绳:哥,我先上。

不,华。江从华的手里拿过登山绳,斜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先上。

这时,远处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矮小精壮的汉子,上身赤膊,腰间缠着一条长长的草绳,下身就穿条短裤,赤着一双大脚,带着七八个小孩也来到这绝壁之下。七个孩子当中,几个男生,一个女生,年纪都在六七岁、七八岁之间。一张张灰蒙蒙的小脸。头发也凌乱,有些孩子的头发上还粘着一些柴屑或草屑什么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孩子们,一个个也都赤着脚。

孩子们胆怯地瞧了一眼身边这一群陌生的大人,并不敢讲话。只是快速地越过大家,跑向古藤。

老黄叔,你也去上和村啊。中年汉子笑着跟黄伯打招呼。

我这把年纪,那个爬得上去撒!黄伯答道:阿平,今天的娃儿都背上去上学了?

那得那么快。还有黄家寨的娃儿没有来。那个叫阿平的汉子脚下没有停步,边跟黄伯说话,边走到古藤下。伸手解开缠在腰间的草绳:来,娃儿。

一个小孩爬上阿平的背,阿平孩子用草绳把孩子绑在自己的背上,两手一伸,抓紧古藤,双脚也夹着古藤,一下一下地往上攀去。

另几个年纪看起来稍稍大点的孩子,自己抓着古藤,学着大人的动作,小猴子一般,跟着阿平熟练地往上攀。

这是附近大王村的孩子,去上和村上学的。附近这几个村子呀,精壮的劳力都出去打工了。就只有阿平不肯出去。去年年底,附近几个村的老村长在一起合计了一下,既然阿平不肯出去打工,大家村里也都没有其他的年轻劳力,那就每个村每年出二十块钱,请阿平每天负责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吧。娃儿们每天五点钟,都会准时在这里集合,放学了,阿平再上去把他们背下来。老伯说。

这么小的孩子,让他们自己爬上去,不危险吗?!崔哥仰头看着那些越爬越高的小小的身影,满心担心地说。

危险!咋个不危险嘛。黄伯说:离这里最远村子叫牛尾岭,离这里有十几里地。那个村子不大,只有十四户人家。村子里全部是老人孩子和妇女。男人都外出打工了。牛尾岭只有四个娃儿在这边上学。一个十一岁,三个九岁。都是男娃儿。平常都是这个十一岁的娃儿照顾其他三个小点的娃儿上学放学的。去年的六月二十三号,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下着很大很大的暴雨,四个娃儿,最大的在最下面,其他三个在上面,四个人一个接一个,顺着一根古藤往下滑的时候,喏!老人指指上面的一条半截古藤:那根古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断了。那四个娃儿啊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直直地摔下来。老人眼含泪花,手微微抖着:想想心都疼啊!

然后呢?阿星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黄伯。

华拍了一下阿星的大脑袋。

黄伯擦擦眼睛,他指指左手边的那片树林:四个娃儿,就都睡在那里了。他们村的老村长,走了一个多礼拜山路,硬是走到县城里给这些娃儿的爸爸打电话,可这些娃儿的爸爸没一个回来。说什么娃儿都没了,回来又有什么用?白白浪费了路费。那个十一岁的娃儿啊,妈妈就那么疯了。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娃儿呀!

黄伯,带我们过去看看孩子们吧。华说。

好吧。

高高的松树林。四个树木间并排着的小小的土丘,安息四个小小的生命。可怜他们的生命,就如同散落在这森林里的这些无名的花骨朵,都还没有来得及盛开,便匆匆地凋谢于这片寂寂无声的大山之中。

六个人,并排站在坟前,深深地,默默地三鞠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温热的。

江抬头,朝阳已经升起。虽然这时候的太阳,还照不进这茂密的丛林。但透过远远的树叶间小小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亮的光。依稀可以看见高高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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