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英撇了撇嘴:“前几日去永和宫给高庶妃诊脉的太医是谁?”
吕太医也忙噗通跪下,叩首告罪:“微臣医术不精,竟未曾早早诊出庶妃有喜,还请贵妃娘娘降罪!”
舜英摆了摆手,“日子浅,不怪你未曾诊出。只是有一点,那时候的高庶妃,可有风寒侵体的迹象?”
吕太医面容一僵,但也晓得无法糊弄过去,便道:“那时候小主确实染了风寒,但并不严重,按理说,吃两服药便不碍事了。”
“这么说,风寒不是今日才得的。”舜英给出了结论。
吕太医无法否认,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德妃脸色也僵硬无比,她咬牙道:“高庶妃有所不适,却未曾禀报臣妾。若臣妾知道,怎会叫她继续立规矩?”
“行了!”舜英有些不耐烦,“把人折腾晕厥,还害了风寒,以至于今日小产。你还敢振振有词,还想把罪责推卸到高庶妃自己身上?”
佟贵妃的指责对德妃而言不啻是响亮的耳光,德妃只得一口咬定:“臣妾事先毫不知情,高庶妃确实隐瞒在先。”
舜英脸色一沉,继续问吕太医:“高庶妃往日的月信如何?是否月月准时?”
吕太医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回话:“庶妃过于年轻,月信自是有些不准的。”
舜英一巴掌重重拍在案上,发出“哐”的一声重响,在场人无不惊惧,这位贵妃娘娘可是素有神武之名的!这小小案几怕是都要给拍裂了。
“高庶妃月信不准,她自己尚且不知自己有了身孕,又何来隐瞒?!”舜英脸色十分不悦。麻蛋,这是把老娘当傻子糊弄呢!
德妃一时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由想起当年佟妃舞剑的可怖之态,她身躯微微颤抖,咬了咬嘴唇道,“臣妾的确不知情,还请贵妃娘娘明鉴。”
此时此刻,德妃再不情愿,只能叩首服软。
舜英挥了挥手,正要做出处置,太监顺喜便飞快跑了进来,“贵主子,王贵人和布贵人求见!”
“哦?”来得还真是时候。
德妃眼里划过希冀之色,“贵妃娘娘,王贵人与布贵人都可以作证,臣妾教导高庶妃的规矩,全都是为了她好啊!”
舜英面如寒潭,你是哪来的自信,竟觉得王贵人与布贵人会替你作伪证?!布贵人便算了,那王氏的儿子可是被你用针扎过!
“让她们俩进来!”如今正缺落井下石之人!
王贵人与布贵人联袂而来,恭恭敬敬叩首。王贵人眼含泪花,“敢问贵妃娘娘,高妹妹如何了?”
“小产了,还能如何?”舜英脸色有些不悦。
布贵人心下焦急,忍不住问:“高庶妃身子如何了?日后……还能再有身孕吗?”
秦院判连忙回话:“庶妃小主还年轻,好生将养两年,还是能再孕育子嗣的。”
布贵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舜英暗暗撇嘴,就算高庶妃能生,康麻子可是一把年纪了!
而且高庶妃小产,是在累晕了之后又过了好几天才见红,平心而论,确实不能完全把小产的罪名归咎于德妃,舜英其实更倾向认为是小蝌蚪质量太差!
但是,哪怕给在场众人一人塞一颗老虎胆,也没人敢认同舜英的这一观点!
德妃急忙道:“都是因为高庶妃身子太娇弱,才会保不住龙胎的!”
舜英眼眸冷厉,“本宫记得高庶妃刚入宫的时候,身量是有些丰盈的,为何好端端变得娇弱了?!”
德妃一噎,急忙争辩:“贵妃娘娘,高庶妃礼数粗疏,臣妾才着急忙慌教导她,臣妾虽然严厉了些,但都是为了她好啊!”
说着,德妃一把抓住与高庶妃同住西配殿的布贵人,低吼道:“你来告诉贵妃娘娘,本宫所言句句属实!”
布贵人生生被吓了一跳,往日德妃起码人前都是温厚柔和的,今日……真是彻底暴露本性了啊!
布贵人咬着嘴唇、缩着脖子,一语不发。高庶妃已经失了孩子,那鲜血淋漓的样子仿佛近在眼前,她如何能忍心去污蔑一个比她女儿还小、还可怜的女子?!
“你哑巴了?说话呀!”德妃面目已有几分狰狞。
“德妃!!”舜英当即怒喝一声,“这里是景仁宫,岂容你放肆?!”
德妃这才不得不收敛狰狞,并挤出一个笑容,“贵妃娘娘,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啊!”
舜英一脸厌恶,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一把年岁、还这般艰难的布贵人,她柔声道:“布贵人,你若不想说,保持沉默便是。”
布贵人心头一震,贵妃明明可以严令她出来作证的……
贵妃亦是心慈之人啊。
布贵人一咬牙,装着胆子正色道:“不,嫔妾与高庶妃同住西配殿,前因后果,嫔妾都清清楚楚。”高庶妃受到德妃磋磨的时候,她置若罔闻,高庶妃如今被折腾得生生小产了,她实在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德妃一喜,眼里满是希冀。
布贵人深深叩首,“回禀贵妃娘娘,高庶妃是汉军旗闺秀,选秀之时,又有太后派去的嬷嬷负责教导规矩,礼仪怎会有所疏失?不过就是因为高庶妃不及瓜尔佳贵人得宠,此番木兰,高庶妃又不得伴驾,德妃娘娘便厌恨高庶妃无用,所以打着立规矩的借口,对她多有磋磨。”
德妃瞪大了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区区布贵人……一介老贱妇——她、她怎么敢?!
布贵人说到此处已然泪下,“从前嫔妾明哲保身,今日实不愿装聋作哑了!高庶妃原是丰盈康健的身量,才几个月光景便瘦得一把骨头,若非如此,只怕也不会小产了!求贵妃娘娘为高庶妃做主啊!”
说着,布贵人再度深深叩首。布贵人此刻已然悔恨至极,若是她早点向贵妃求救,或许高庶妃的孩子就能保住了。
“不、不——”德妃身躯隐隐颤抖,“贵妃娘娘,她胡说!她胡说八道!!”
“闭嘴!!”舜英脸色黑沉得像是乌云盖顶,一巴掌也随之重重拍在了红木案上,“哐”的一声重响之后,又是“咔擦”一声,那坚固的红木案几生生裂开了一道蜿蜒的裂痕!
惠妃与荣妃俱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德妃更是瞬间面无血色,只恐贵妃一怒之下,一巴掌拍在她的天灵盖上,那她岂不是要当场丧命了?
王贵人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叩首道:“贵妃娘娘,请听嫔妾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