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瞳孔骤然一缩,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心跳猛然加速。
他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身影,嘴唇微微颤抖,手指在扶手上用力攥紧。
陈韵更是脸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指尖冰凉,手心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会……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盛霆舟没有理会四周惊疑不定的目光,依旧牵着宋芷薇,径直走上了主舞台中央。
他嘴角扬起一抹温和却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着陈老爷子微微躬身:“陈爷爷,我带女朋友来给您拜寿了。”
全场一片寂静。
紧接着,宋芷薇向前迈了小半步,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却真诚的笑意。
她从随身携带的手包中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暗蓝色丝绒材质,系着金色缎带,角边镶嵌着极细的银线花边。
她双手捧着盒子,动作轻柔而恭敬地递上前:“陈爷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陈老爷子眉头深深锁起,眼神在盛霆舟和宋芷薇之间来回游移。
他当着这么多豪门显贵、亲朋故旧,此刻若是拒收,无疑是撕破脸面;若坦然接受,又等于默认了这层关系。
进退两难之际,他只能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眼神凌厉且急促。
管家立刻心领神会,赶紧小跑几步上前,低着头接过礼盒,双手捧住,一声不吭地转身退下,脚步匆忙却不失礼数。
盛霆舟仍旧神色自若,语气平和地说了一句:“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继续。”
说完,他轻轻拉了拉宋芷薇的手,转身走向贵宾席最前方的一组沙发上。
他们的动作自然得就像参加的是寻常家宴,而非一场暗流涌动的权贵聚会。
盛霆舟甚至顺手帮宋芷薇拂了拂沙发边缘,示意她坐下,自己也跟着安然入座。
他翘起腿,姿态闲适,仿佛真是来品茶赏乐的贵客。
全场安静了足足三秒钟,静得能听见天花板上吊扇转动的细微声响。
然后,不知是谁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女的是谁?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
“你说的是宋芷薇吧?周家那位继女,听说半年前才从英国留学回来。”
“不是吧?刚回国就这么快傍上了盛总?盛霆舟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一般人近都近不了身……
她运气也太邪门了吧?”
“嘘——小声点,别惹盛总发火。你没看他刚才那眼神吗?根本就是在示威!”
议论声如同潮水一般,从角落蔓延到全场,一层接一层地翻涌过来,夹杂着震惊、嫉妒、怀疑与忌惮。
宋芷薇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那些窃窃私语、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从前的她,总会因为别人一句闲话辗转难眠,生怕被人指指点点。
可现在的她,望着身边这个坚定挺拔的男人,内心前所未有地踏实。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并肩站着,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一阵风罢了,吹过就散,根本算不得什么。
舞台上,陈老爷子依旧伫立原地,手里握着失效的话筒,神情复杂难辨。
台下有人见气氛尴尬,便壮着胆子笑着喊道:“陈老,您刚才要宣布什么事来着?大家可都等着听呢!”
这一问让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陈正卿原本已经准备开口,打算顺势公布与陈韵联姻的消息,借此挽回颜面、稳固家族利益。
可此时,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话语硬生生卡在唇边。
他想敷衍过去,正欲找借口搪塞,忽然——
“滋啦”一声,身后巨大的LEd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画面一闪,呈现出一段清晰的监控录像:昏黄灯光下的医院走廊,深夜时分,空无一人。
镜头缓缓推进,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女子从转角处快步走出。
虽然遮住了半张脸,但那熟悉的身形轮廓、走路的姿态、尤其是那一双略带焦虑却又倔强的眼神——
谁都认得出来,那是陈韵。
“江彦,你要是不帮我,你哥就别想进手术室。”
陈韵站在走廊尽头,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的眼神毫无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灯光照在她白大褂的肩头,映出几分冷厉的轮廓,也映出她此刻的决绝与偏执。
“陈医生,我不能对不起盛总。你身为医生,怎么拿病人的命要挟人?”
江彦的声音颤抖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一道血痕。
他看着手术室门口那盏亮着的红灯,心里像压了千斤重石。
他知道,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哥哥可能真的就再也出不来了。
陈韵冷笑:“你哥脑出血,再拖十分钟,人就没了。你好好想想,帮不帮?”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字一句剜进江彦的耳膜。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符。
她的眼神冰冷而笃定,仿佛早已算准了对方的软肋,只需轻轻一戳,便会崩溃。
江彦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点了头。
他的肩膀微微塌下,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
那一瞬间,他不再是盛总的亲信,不是雷厉风行的助理,而只是一个眼睁睁看着至亲性命悬于一线却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他闭上眼,点头的动作轻微得几乎看不出来,可那一下,却像砸碎了他自己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视频放完,陈韵的脸唰一下白了。
大屏幕上,那一段她亲口威胁江彦的画面被完整播放了出来,声音清晰,画面连贯。
她的表情、语气、动作,全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指尖冰凉,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血液在耳中轰鸣。
完了,全完了。
这三个字像铁锤一样砸进她的心脏。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场寿宴,更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而她,就是那个被推出去祭旗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