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玥。”
吴海荣看清她红肿的眼眶,几乎是飞奔过来。
双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没事了。”
他贴着她耳朵,声音低柔。
“都结束了。”
她的身体一点点放松。
“卫成霖跑不了了。证据,警察全拿住了。”
苏晓玥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衬衫里,泪水不断滚落。
压了她整整几年的那座山,终于轰然倒塌了。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轻松。
就像走完了一场山路,疲惫不堪地站在终点回望。
却发现身后漫长的足迹已被风沙抹平,什么都没留下。
那种虚无感爬上心头,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苏晓玥盯着那堆慢慢冷掉的火。
木柴早已烧尽,只剩下一圈焦黑的残渣。
她心里明白,那本秘典,真的烧没了。
是啊,它该退休了。
从前她离不开它。
那时候,它是她的方向。
哪怕明知上面写满了偏门甚至危险的内容,也不肯放手。
后来,它变成一种参考。
她开始学会独立思考,不再盲目照搬其中的方法。
再后来,它不过是一本陈旧的笔记。
连翻都懒得翻了。
只是偶尔在整理旧物时瞥见一眼,心中泛起一丝感慨。
这过程,就是她长大的每一步。
从盲从到怀疑,从依赖到独立,从害怕失去到坦然放下。
每一次撕裂般的成长,都伴随着对过去的告别。
现在,她不再靠别人指路。
她有脑子,有愿意并肩作战的团队。
更有自己亲手选择的道路。
这条路或许崎岖,但她走得踏实。
她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抬手擦掉了最后一滴泪珠。
“我们,回家吧。”
说完,她转过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守护的男人。
车上很安静。
苏晓玥靠在椅背,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夜景。
思绪被拉回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刚来深市时,人生地不熟。
半夜缩在床上,被子蒙住头,无声地抽泣
现在呢?
她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那本秘典,曾经像是她生命里的一根拐杖。
在最初跌跌撞撞前行的日子里,它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摔倒。
可真正迈出脚步、一步一步走下去的,从来都是她自己。
“海荣。”
她忽然开口。
“要是没有那本书,你觉得,我能走到今天吗?”
吴海荣依旧盯着前方的道路。
过了几秒,他才慢慢侧过脸,看向她。
“可能会绕点远路。但你一定会到。”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笃定。
“因为决定你能走多远,不是什么神机妙算,也不是运气。是你的心,那颗不肯低头的心。是你认准了就不撒手的狠劲儿,还有你眼里那份不认输的光,哪怕身处泥泞,也不肯熄灭的倔强。”
苏晓玥嘴角轻轻一翘。
没错,那本秘典确实给她开了点后门。
让她提前知道了某些人、某些事的结局。
可真正把这点优势,变成一场场实打实胜利的,是她自己。
曾经,穿越者是她压在胸口的大石头。
她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活得小心翼翼。
如今,秘典一把火烧了。
奇怪的是,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来自未来的魂儿,终于不再漂浮。
它慢慢地,和这具生于1987年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她不是谁的影子,不必模仿任何人。
她就是苏晓玥。
是那个在飞裳初创时扛着设备跑工地的女人。
是那个在危机时刻站出来拍桌子定乾坤的当家人。
是此刻坐在副驾上,望着城市灯火,眼中仍有火光的战士。
第二天,苏晓玥照旧出现在厂区门口。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走来,脚步轻快。
缝纫机咔嗒咔嗒地响着。
整个厂区仿佛回到了正常轨道。
可有些东西,已经在悄无声息地变了。
工人聚在角落,低声议论着昨晚卫成霖被抓的事。
那些过去不敢说的名字,如今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提起。
刘琴芬一见到她,立刻迎上去。
“厂长,听说那混蛋终于被绳之以法了?太好了!昨儿晚上我就睡了个好觉,梦里都在笑!咱们往后是不是能踏踏实实地干活了?”
苏晓玥笑着点头。
“嗯,刘姐,以后咱们都能睡个安稳觉了。再也不用担心谁半夜闯进厂子,也不用怕有人借权势耍横。”
她随即把几个核心骨干都叫到办公室,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飞裳的后顾之忧这回算是彻底清除了。咱们不用担心背后有人捣鬼,也不用怕订单被人暗中截走。”
“从现在起,我们一心一意干两件事。把产品做扎实,把牌子打出去。”
苏晓玥走到白板前,用笔写下两个大字。
品质、品牌。
她转过身,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庞。
“‘飞尚’没了靠山,撑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垮了。外面的市场从来不等人,客户也不会因为对手倒了就自动投奔我们。我们必须用质量说话,用口碑赢回来。”
林美瑶目光冷静。
“对。我最近已经在筹备‘飞裳工匠’的认证体系,标准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要启动宣传。媒体那边我已经约好了,日报和市电视台都会派人来采访。我想好好讲讲咱们的手艺。”
刘琴芬拍了拍胸口,声音洪亮。
“车间你放一千个心!质量这一块,我盯得比自家娃还紧!每一个环节我都亲自查,绝不让一件次品出厂!”
袁丽亚也接过话头。
“销售、渠道这边,我马上联系各地的代理商,把卫成霖倒台的好消息放出去。这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告诉他们,市场环境变了,规则公平了,飞裳不会再受压制。”
会议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大家离开时步伐坚定,脸上带着久违的干劲。
散会后,苏晓玥特意去了车间巡视一圈。
曾经负责库房的阿莉和小莹,已被警察带走调查。
她们的位置,早已有两名新来的年轻女工顶上。
工人们依旧埋头忙碌,但氛围明显不同了。
手更稳了,眼神更亮了。
一见到苏晓玥走进车间,不少人笑着打招呼。
“厂长早啊!”
“今天气色真好!”
苏晓玥一一回应,走过每一条生产流水线。
刺绣区,齐秀珍正俯身站在小慧身后,指导着新针法的走针技巧。
“你看,这里要轻提慢落,针脚才能匀称。太重了会破布,太轻又不结实。”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