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理她们，不想学就滚一边凉快去！省得在这儿惹心烦，耽误正事！”
陈桂英被呛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甘心认输。
她撇了撇嘴，语气酸溜溜的。
“谁说我们不学了？我们就是怕白花钱！邻居之间搭把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了，你们又不差这点东西，何必这么小气？”
林嘉眼神一冷，正要开口反驳。
一道高大身影忽然稳稳地挡在了她面前。
是沈庭樾。
他下颌绷紧，眼色阴沉，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意。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陈桂英顿时僵住。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脖子，目光飘忽不定。
院里安静得可怕。
林嘉心头微微一震。
眼底的情绪沉了下去，随之泛起一丝暖意。
沈庭樾这才开口。
“我媳妇愿意把经验拿出来分享，是情分，不是本分。她不欠你们什么。但种子、工具、肥料，这些东西，都得靠你们自己备齐。”
“种地这事儿，从来就不是听几句空话就能捡便宜的活计。它是一天天蹲在地里守出来的收成。办法就摆在这儿，信不信，全在你们自己。没人逼你们点头，也没人拦着你们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桂英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她心头一颤，几乎要低下头去。
林嘉顺着他的语气，也扬高了点声调。
“各位婶子，如果真想学，我是真心实意欢迎的，绝不会藏私，也不会藏一手。该怎么整地、怎么拌土、怎么防虫，我都会教得明明白白。可是……”
她语气一转，目光凌厉起来。
“要是冲着占便宜来的，那就别怪我不好意思了。我家不欠你们的，给不了，也不想勉强谁。”
“我白天上班，没空天天待这儿。等我晚上六点下班，咱们就在院里碰头，我一条一条慢慢讲。有哪儿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好好好，小林你赶紧去上班吧！可别为了我们耽误了正事，工作要紧，咱们都体谅你！”
“对对对，工作最重要！我们等你回来。要是咱也能种出这么水灵的菜，以后还愁没菜下锅？我们不像某些人，脸皮厚得没边儿！光会吹牛，啥实事都不干。真不怕遭人笑话！”
……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附和，小院顿时又热闹起来。
林嘉赶到时，文国强正笑呵呵地站在门口。
一见她推门进来，立刻迎上前。
“小林！来来来，大好事！”
他满脸红光，嗓门大得整个柜台都能听见。
林嘉一愣，抬眼看他。
“啊？怎么了，文主任？出什么事了吗？”
“我昨天把你的采购报告，还有临泉村、牛昌屯试点的情况，全整理好了，亲自送去了区社！”
“领导看了，当场拍桌子表扬你。说你有担当，有本事。说咱们基层就需要你这样肯干、会干的年轻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一沓纸塞进林嘉怀里。
“你看，这是批示！给你五块奖金，五斤粮票，三罐午餐肉！上级特批的，点名鼓励！快收好，别掉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荣誉！”
陈小娟一听，立马挤过来，脸上堆满了笑。
“林嘉！你真争气！我就说你肯定行！你这一出手，问题全解决了，连区里都惊动了！咱们供销社的脸面都被你撑起来了！”
杨云花也乐得合不拢嘴。
一手扶着柜台，一手拍着手掌。
“可不是嘛！小林你给咱们长脸了！以前谁提起采购难不是皱眉头？现在可不一样了，咱们不仅完成了任务，还超额完成！人家别的单位还在愁指标完不成，咱们已经拿奖状了！”
可柜台后头的田秀芳，脸色阴沉无比。
她盯着林嘉手里那几张票和罐头，心口又酸又疼。
凭什么？
她心里咆哮着。
就凭她？
一个来没几天的小姑娘。
既没背景，也没资历，甚至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有！
凭什么抢了所有风头？
那些表彰，那些奖励，本来该是她的！
越想越憋气，她攥着抹布的手指都发了白。
林嘉心中确实美滋滋的。
这不光是钱与粮票，更是被人看见和认可的证明。
她低头看着那张批示，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第一步，走得很稳。
往后，还得走得更远。
可……
供销社这份工作，当初确实是她混口饭吃的倚仗。
但现在不一样了。
那个神秘的空间，让她心里头有了别的念想。
每天夜里，她都能透过意识看到那片田地。
绿油油的菜苗一夜之间拔高了一截。
金黄的麦穗沉甸甸地压弯了茎秆。
那里的土壤肥沃得不可思议，阳光仿佛永远不会落下。
时间流速也不一样，一天能当三天用。
只有种地，才能把空间的好处榨到极致。
每一寸土都值钱，每一分收获都能换成积分。
而积分又能换来更多种子、更高级的农具。
甚至还能解锁空间的新区域。
也只有种地，才能让她真正实现那个藏在心底的梦。
让这片土地多产点粮食，让乡亲们不再饿肚子。
她见过太多人因为缺粮而脸色蜡黄。
她不想再看见那样的场景了。
如果空间能成为一片希望的火种……
那她宁愿放下铁饭碗，去做那个点燃火苗的人！
“谢谢主任。”
她声音坚定。
文国强还在劝。
“小林啊，你踏实干，将来肯定有出息。领导还专门提了，让你再优化下采购流程，争取把这法子推到更多村去。”
他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几条建议。
“你看，你上次提的那个‘集中采买+分批配送’的法子，已经在三个大队试点了，反响不错。要是推广开来，你就是功臣。”
林嘉点点头，没说话。
现在提走？
不合适。
她还得等一个顺理成章的时机。
不能让人觉得她是冲动辞职。
这样，日后她若悄悄多出粮食，也不会引人怀疑。
……
快下班了，店里人渐渐稀了。
林嘉低头对账。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腰，一步一步挪了进来。
她的布鞋前头裂了口，露出半截灰白的脚趾。
脚底发虚，每走一步都摇晃一下。
脸上全是慌，浑浊眼睛在货架上拼命找。
最后，定在了那排空荡荡的罐头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