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消息有误？
她不敢确定，但内心已悄然退缩。
不！
不可能！
她猛地咬牙，强行压下动摇。
林嘉一定有问题！
齐玥狠狠一甩手，声音压得极低。
“行，你给我等着。”
看着她慌慌张张逃走的背影，林嘉才缓缓松了脊背。
她攥紧拳头，指甲死死掐进掌心那道旧伤里。
此刻，刺骨的疼从掌心一路蔓延到心口，让她头脑清醒。
但心，却闷得喘不过气。
“冒牌货”这三个字，绝不是随口骂人。
那是齐玥情绪失控下的失言，还是她无意间说出了真相？
林嘉反复咀嚼。
齐玥知道点什么，那沈庭樾呢？
他走的那天，风很大。
老槐树下，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
“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他还问过她。
“你会骗人吗？”
她当时笑了一下，说。
“我干嘛要骗你？”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说的这些话，似乎都含着深意。
林嘉咬紧嘴唇，把涌上来的恐惧硬生生压回去。
不能慌，她告诉自己，一慌就输了。
眼下，只能等。
回到家属院，林嘉像往常一样来到刘芮英门前。
“妈，我回来了。”
她轻唤了一声。
刘芮英正在缝补衣服，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
“这么晚才回来？饭都没吃吧？”
林嘉笑了笑。
“今天上山碰见个扭伤腿的村民，我帮着喊了人，送他去卫生所了。”
刘芮英没多想，只当她心肠好。
把手里的针线放下，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你这孩子，真懂事。”
夜深了，四周静了下来。
林嘉的屋子里还亮着一盏小灯。
昏黄的光晕洒在墙角的木桌上，映出她低垂的身影。
桌上铺着几页稿纸，她埋着头，一笔一划写着东西。
就是之前跟文主任提过的那个供销社自购农副产品的主意。
这几晚，她都没睡好。
半夜常常惊醒，梦见沈庭樾站在远处，背对着她，怎么喊都听不见。
醒来后，她便干脆披衣起身，坐在桌前，继续写。
时间不等人，再过三天就是镇上开座谈会的日子。
文主任说过，只要方案够扎实，就有机会试点。
郑家就在隔壁，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传出去。
而沈庭樾那家伙态度模棱两可。
她心里没底。
所以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只有做出成绩，才能为自己铺出一条切实可行的出路。
更重要的是，她体内的空间，需要一个合法的出口。
不能总靠偷偷摸摸地转移物资。
那样风险太大，迟早会暴露。
她一边写，一边回想刘芮英前几天闲聊时提到的陈婶子家今年的收成情况。
玉米亩产比去年高了两成，红薯收成也好。
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但卖不出好价钱。
这些琐碎的信息，此刻成了她方案中重要的数据支撑。
再把前世看过的那些经济政策文件等信息全都从记忆深处一一翻出来。
写完第一遍后，她又重新从头开始细读。
把那些啰嗦重复的句子删掉。
天边刚泛出鱼肚白。
她才终于停下笔，抬眼望向窗外。
太阳穴传来一阵阵酸胀，她抬手轻轻揉了揉。
桌上的稿纸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成了。
这一夜的辛苦，没有白费。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一双黑眼圈，走进了供销社的大门。
来到办公室，她直接从包里取出方案，放在文主任的办公桌上。
文主任原本正低头批文件，听到动静，随手接过方案。
他以为又是哪个年轻人提的空泛想法，随便翻两页打发一下就算了。
可刚翻开第一页，他的目光就慢了下来。
林嘉写的，远不止一个简单的构想。
而是一整套完整的执行流程。
政策依据从哪一条文件出发，如何与各个生产队进行对接。
万一出现滞销压货，应急处理机制又该怎样启动……
每一项都有明确的责任人，每一个环节都有应急预案。
田秀芳正坐在角落里数着上个月的票据。
余光却忍不住往文国强那边瞟。
看到文主任越看越认真，她撇了撇嘴，心里嘀咕。
又来这套，装模作样写个东西就想出风头？
她冷笑一声，继续低头拨算盘。
杨云花本来在整理货架，听到动静也悄悄挪了过来。
她好奇得很。
到底是什么内容，能让向来冷静的文主任神情大变？
终于，文国强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缓缓合上文件，抬起头，目光落在林嘉身上，眼神里满是意外。
“小林，你这……真写得太好了！”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回走了两圈。
“条理清楚，细节到位，连风险预估都做得这么细，收益分析也拿得准！”
“我本来只图你提个想法，随便说说也行，可你直接交了本教科书！这是能拿去当模板的！”
林嘉低头笑了笑，语气谦逊。
“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翻了点老资料，又结合咱们这儿的实际情况，想想怎么干才更顺。”
“翻资料能翻出这水平？”
文国强摇摇头，笑了，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你这不叫翻资料，叫有脑子！有想法，有执行力，还懂系统思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小林啊，你这心思细，本事硬，真是替咱们供销社解决了大麻烦！我这就拿着方案去向领导汇报，争取尽快立项！”
他说完，急匆匆抓起文件夹，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去。
一旁的杨云花忍不住问。
“老文，真有那么好？这事儿听起来太玄乎了，一个小姑娘写的方案，能有多靠谱？我是不信的。但看你这么激动，估计也不是随口说说吧？”
文国强点了点头。
“那当然！要是不靠谱，我犯得着急成这样？你们不知道，林嘉这个方案，不只是写了几个点子，她是实地跑过供销社、粮站、合作社，挨个打听价格、运输、储存条件，一条条列出来的。”
田秀芳一听，嗓门立马拔高。
“主任，您真信她一个小姑娘写的东西？才来几天啊？自己去收货？说得倒是轻松！万一收回来一堆滞销的土特产，积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最后谁来兜底？难道让我财务科填窟窿吗？”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
林嘉居然真把方案写出来了，而且还被主任当众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