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张老板,您怎么来了?”
棠姬强作镇定,望着张老板笑了笑。
张老板走了进来,没好气地说道:“我还以为棠掌柜会一直躲着我呢!”
“这好端端的,我躲着您做什么?相反,我刚准备去找您呢!”
张老板有些不太相信棠姬的话,斜睨了她一眼。
“一到要结算款项的时候就不见棠掌柜,搁谁不得怀疑您是不是没有凑够尾款,故意躲着我啊?”
“我们怎么会躲着您呢?”棠姬指向地上的小木箱子,“这不,钱就在这里呢!”
棠姬又给老李使了个眼色,老李连忙跑去门口关上了房门。
棠姬打开那小木箱,张老板看见那满满一箱熠熠生光的金条,一时也被晃住了眼。
张老板疑惑地抬头看了棠姬一眼。
“你们账上不是就剩下一千多金了吗?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张老板您说笑了。我们若真是几千金都掏不出来的穷鬼,又怎么会给您那么多的定金,问您买精铁这样的贵重之物?前几天女闾的老鸨子过来的时候我之所以那么说,不就是为了压压价吗?没想到您还真信了!”
若是在平常张老板必然不会信棠姬的鬼话,可今日黄金摆在他面前,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没想到棠老板生意做这么大,人却这么抠门。为那样个美人多掏一千多金都不肯。”
棠姬尴尬笑笑:“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海水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想要做大事,也不能放过小钱嘛!张老板也是做生意的人,应该也是能理解的。”
张老板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他弯下腰看了下黄金的成色,又清点了箱中金条的数量,数了半天,终于扭头望向棠姬和老李。
“这,不够吧?”张老板的语气似乎并不太确定。
数目何止是不够,同约定的数目还差八倍。这么大的差距张老板竟然不能一眼看出来,还得蹲在那里数来数去,大概是在宜阳家中的时候也没有经手过这么大的买卖。
老李陪着笑过去:“张老板,这肯定不够!这里只有六万金,跟我要给您的总数还差几十万金呢!”
张老板闻言眸子沉了沉:“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一口气结清尾款的吗?你们还打算再拖吗?你们别忘了,咱们约定好的结款日期是在昨天,你们已经晚了一日了!”
“不是不是!”老李摆了摆手,“我们肯定是想一口气将余款全都结给您的!其实这些钱我们昨晚就打算给您送过去的,可是长安城中有宵禁,我们抬着这么多黄金招摇过市也不安全不是?”
棠姬也帮腔说了几句:“张老板您不知道,最近天下战事连连,长安城中的局势也不太安稳,廷尉府查的可严了,我们运送这些黄金实在是不方便。您是做大生意的,这六万金您听着是不多,可您是贵人,大概是没有抬过这么重的东西——折算成黄金也足有几百斤呢!你试一试,看能不能抬得动?”
张老板看着那不算大的箱子,他以为是因为棠姬一介女流力气小,所以抬不动。他试着抬了抬,箱子纹丝不动。他又捋起袖子努力了很久,最终抹了下满脸的汗就此作罢。
没想到六万金折算成黄金都有这么多,他确实开始有些同情抬这些黄金的佣人了。
老李也道:“是啊,这黄金确实是不好运。光抬这一批的时候佣人们就差点没把二楼的台阶压折,要是一口气将足额的黄金都抬过来,只怕这二楼的楼板都得压塌!”
张老板思索片刻,确实也有些理解他们没能马上将尾款结给他的苦衷了。
“确实,你们这小楼看着结实,但是运来这许多沉重的金属来,楼板也未必吃得消。这样吧,待会儿你同我讲一下你们余下黄金放置的地方,我派人去取也行。”
棠姬一口应下:“那感情好啊,您自己去取,还省事呢!但是今天酒肆太忙了,咱们明天一早去,您看怎么样?”
听说又要延期,张老板对他们刚刚产生的那一点信任一瞬间又化为乌有了。
“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你们到底凑够了所有的尾款没有?”
棠姬犹豫了一下,不敢在此时夸海口。
倘若她说自己已经凑齐,最多拖一两日肯定是要把剩下的钱都给张老板的。
可老姚若在一两日不能回来,到时候她又要如何交差?
更何况,就算老姚顺利带着盐回来,搬运转卖也需要时间。虽然他们已经谈好了下家,说是盐一到货就能结款,但人家若和他们一样非要宽限两日,她能怎么办?
算了,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死。
“张老板,不瞒您说,其实我们确实没有凑齐所有的尾款。”棠姬小声开口。
张老板闻言变了脸色。
“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骗了我!你们没有那么多钱,问我家买那么多的货做什么?”
张老板本想直接翻脸,一斤精铁都不打算卖给棠姬,直接吞掉棠姬的定钱。反正契约上是这么说的,他原本就占理。他若心狠一点,这第二笔款项都可以吃下去。
但这一套他在宜阳或许行得通,眼下是在长安,他是外乡人,棠姬他们才是盘踞在此多年的地头蛇。倘若真的吞了他们两成的款项,最后一点精铁都不给他们,他们闹将起来,事情只怕难以收场。
且不说在棠姬他们捣乱之后,他带来的精铁是不是都能顺利卖出。倘若棠姬想廷尉府举报他,他一个倒卖军需的商人,被逮到必然死路一条。可棠姬有个当官的丈夫,他将她咬出来也未必能置她于死地。
眼下确实只能以和为贵了。
想到这里,张老板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你们你们竟然是这样的人。不过念在我们两家合作了这么多年的旧情,这次我也可以吃点亏。违约金我就不问你们要了。你们给了我家两成的款项,我可以将两成的货给你们,剩下的八成精铁,我就拿去自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