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丫鬟们吓得赶紧冲上去扶住沈凌波。
“娘娘没事吧？”“怎么又咳血了，娘娘！”“快！快宣太医令！”
看着燕彻执决绝离去的背影，怒火混杂着胸口处的剧痛一起对沈凌波施以酷刑，折磨得她快要晕过去。
身旁的丫鬟们哭喊着将她扶上床榻，太医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时候匆匆赶来，跪在她的榻边，凝神诊脉。沉吟片刻，太医终于开口，却还是那别无两样的话：
“娘娘是春潮时受了风寒而患上了急症，不是什么大问题。好生休养定能康复。”
“娘娘已经咳了几日了，喝了你们太医院的药后不仅没好，今日还咳出了血，这也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太医被宫女这么质问，却还是维持原话，只说将换一副药方。
沈凌波在榻上躺着，听着帐外的争论声，只觉得聒噪。
人在做，天在看，她做了对不起梁贵嫔一双女儿的事情，如今被反噬而忽然大病一场，是咎由自取，所以她不畏死亡，只怕太多事情还未做完就撒手人寰。
她还没看见太子和芳菲成亲，没看见燕彻执登基、沈芳菲封后，没看见燕寒落得个鳏寡孤独的下场……
她还不想死，所以这病痛就算康复不了，一直折磨她也无妨，只要自己能多苟且些日子。
“多叫几个太医令过来为皇后娘娘把脉开药方，我不信娘娘病成这样还只是个风寒！”
“你就算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叫过来挨着给娘娘把脉，也是一样的结果！”
“什么风寒会咳血？”
“咳咳……好了，都别争了。”沈凌波闭上眼，虚弱地说道，“都退下，本宫要小憩一会。”
丫鬟婆子们这才作罢，勉强放过太医，让他回太医院。
皇后急症，嫔妃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这叫本就闲得发慌的后妃娘娘们更是无所事事。
萧锦书照例在佛堂一个人自娱自乐，梁贵嫔围着自己两个女儿忙得不亦乐乎，唯独莺歌、燕舞觉着奇怪。
“皇后为何忽然病成这样？”
“说是染上风寒。”
“风寒……”燕舞默默念叨，“春潮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就算染上了发病，也不至于拖到这个时候。”
莺歌心中一动，她看着燕舞：“那你觉得？”
“我的确觉着奇怪，”燕舞却也只是摇摇头，“但若说是有人给皇后下降头，又觉着不现实。”
后宫中的吃食、药物最是慎重，所有的食材、药材都要经过太医院检验后才能送进小厨。而嫔妃里，没人有那本事和动机谋害皇后。
“会不会是萧锦书？”燕舞灵机一动，问。
莺歌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不是她。她就算不喜沈凌波，却也不会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做这种蠢事——萧家的地位不上不下，她在宫中也像个透明人，闹出点是非来，对谁都没好处。”
后宫没人有动机和能力去伤害沈凌波，前朝却有人，能力和胆量兼顾——沈凌波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当然是燕寒。
沈凌波病重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进了养心殿。
燕寒正坐在案桌后，把玩着燕舞给他绣的一只荷包。
“陛下，”覃秒在燕寒桌前跪下，“按照您的吩咐，皇后娘娘已经病了。”
“病到什么程度了？”
“已有些咳血。”
燕寒听见这话，将荷包往桌上一放，坐直了身体：“这么快就咳血？朕不是说了要循序渐进，让她死的合乎情理。”
覃秒点点头：“陛下放心，微臣会让娘娘‘康复’。而要想‘合乎情理’，就像现在这样让皇后娘娘反复病重，再康复，如此仿佛不过四轮，娘娘的身子就彻底被拖垮了，之后随便一个风寒，就挺不过来了。”
“如此甚好。”燕寒说道。他双眼眯缝，露出些危险的气息，“覃秒，你懂分寸，识进退。朕相信你。”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要打垮一个世家，先断其靠山。如今沈家内部青黄不接，沈知节说不上平庸但也绝对不够优秀，压根担不起“家主”的职责，也没有萧烨的才华。
而沈凌波就是给予沈家血液营养的血包，沈家苟延残喘维持表面风光的护盾。
说到底，不过是仰仗着皇室的荣耀。
如今，燕寒要收回这份庇护——沈凌波死了，后宫无人牵制他燕寒，他便再也无所顾忌，可以收回沈家的兵权。
而如今林家在南疆，燕彻执再没了沈家，再扑腾，又能翻起什么水花？
燕寒心情大好。
到那时，接回赵明珠也不迟。
长春宫。
“母妃，你在做什么呢？”安宁疯跑回来，一身臭汗就贴到梁贵嫔身边，伸着个脑袋往锅里望。
梁贵嫔赶紧挥手驱赶这个小疯子：“皇后娘娘病了，我熬点姜汤给她送去。你快叫宫女姐姐给你洗个澡，一身汗，臭死了！”
“母后病了？”安宁对她娘后半段话充耳不闻，“我去看看母后！”
说完，又撒丫子朝着坤宁宫跑去。趁着梁贵嫔转身的功夫就溜没影了，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这刘海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上难不难受。”
宫女在一边偷偷笑了。
“母后？母后！”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把和顺一起拽上了，现在两个奶声奶气的娃娃一起在坤宁宫门口扯着嗓子喊。
一个嬷嬷赶紧出来制止：“公主殿下快别叫了，娘娘在睡着呢。”
“我听闻母后病了，特地来看看。”
“但是娘娘正歇着……”
沈凌波在屋中榻上躺着，清醒地听着外面的话语。
她没睡，但不想见安宁和顺。
一想到过几日，她们会因为她的身不由己而同样遭受病痛的折磨，沈凌波就觉得无颜面对。
“母后！”
沈凌波没想到安宁、和顺竟然直接闯进来了。
她撩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看见跟在后面的嬷嬷一脸无奈：老奴拦不住啊。
罢了。
“安宁，和顺，到这来。”沈凌波一边说，一边戴上面纱。
她俩一边走过来，一边在嗅着什么。
“母后，您殿中怎么有股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