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年这么说,赵颢只能耐心等着。
两人联手,精纯的金色灵光和五色光华交汇,在洞口形成一道流转不息的光幕。
那汹涌而出的阴煞之气撞在光幕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葛洪年趁此,取出几面小巧的令旗,将其插在洞口周围,引动官方法度之气。
不多时,地洞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
轰!!!
一股暴戾的阴煞之气从洞口喷发。
“不好,他在下面留了后手。”
葛洪年脸色一变,林彦面色沉着,快速变换手势,陆逢时也立刻配合,全力维持光幕。
这股冲击持续了约莫十息,才渐渐平息。
洞口的光幕黯淡了许多,林彦和陆逢时额上都见了汗。
葛洪年看着几乎溃散的封印阵法,脸色难看:“他这是算准了我们会来,故意留了一记杀招!”
好在他们有所准备。
巨大的能量波动都被光幕挡下,并未四溢,不会对周围居住的百姓造成影响。
赵颢见此情景,心有余悸。
好在刚才没有冲动直接下去,不然他们这些人都得交代在那底下。
不过到底是遗憾:“洞口被这么一炸,里面就算有什么线索,恐怕也毁了。”
林彦调息片刻,沉声道:“未必。
“如此剧烈的爆炸,是为了毁灭和阻挠,但也可能,是为了掩盖某些来不及完全销毁的东西。洞内煞气虽经宣泄,但核心区域或许仍有残留,现在下去,也许还能找到些线索。”
这么一说,赵颢眼睛亮了:“当真,那赶紧下去。”
几人不再犹豫,由林彦打头进入地洞,紧跟着赵颢和葛太史令他们,陆逢时殿后。
洞内一片狼藉,石壁坍塌了大半。
那邪阵早已面目全非。
然而,在爆炸中心略微偏离的一处角落,林彦敏锐地发现了一块半埋在碎石下的,颜色深暗金属碎片,上面还刻着模糊纹路。
他将碎片取出,拂去灰尘。
碎片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古老而诡异,与中原常见的符文迥异。
但葛太史令眼神一凝,从林彦手里接过碎片:“这,这个符文老夫见过,像是漠北草原上某些部落祭祀用的图腾残片。”
漠北?
那范围可大了去了。
便是辽朝和西夏,也是有可能的。
几乎同时,陆逢时也在另一处碎石下,感应到一丝即若的空间波动。
她拨开石块,发现了几块已经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灵石,排列方式依稀能看出来是一个小型传送阵的基座轮廓。
“他果然是通过传送阵跑的。而且看这灵石的损耗程度,传送的距离不会太远。”
陆逢时立刻判断道。
林彦道:“漠北的图腾,短距离传送,他弃了这处经营已久的巢穴,匆忙离开,又能迅速在附近找到新的落脚点……”
一个令人心惊的猜测浮上心头。
他在汴京的接应之人,或者说,与他合作的对象,恐怕就藏在这勋贵云集的永嘉坊,甚至……就在我们身边不远处!
在场几人都能想到这个情况。
赵颢道:“本王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报给官家。”
葛太史令与他同去。
福宁殿内,炭火无声燃烧。
赵煦听着两人的禀报,年轻的帝王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好,真是好的很!”
赵煦的声音带着怒火,“朕的肱股之臣在朝堂上结党营私,如今竟还有人敢勾结外麓,霍乱宫闱,动摇国本,真当朕是泥塑木雕不成?!”
他猛地看向赵颢:“皇叔!”
“臣在!”
赵颢躬身应道。
“着你亲自坐镇,以清查治安、防火患为由,给朕将永嘉坊围起来!明松暗紧,给朕一寸一寸地搜!
“重点排查所有与漠北、辽国及西夏有过往来,或是府中曾换样过方士,进行过大规模土木兴修的府邸。”
“臣,领旨!”
赵颢精神大振,大步离开福宁殿。
“葛卿。”
“老臣在。”
“你立刻返回太史局,务必尽快找出这图腾的出处。同时,推算那传送阵最可能的落点范围!”
“老臣遵旨!”
葛洪年也急急忙忙回了太史局。
赵煦独自站在殿中,突然觉得有些孤寂。
皇祖母在世时,他总觉得自己做事处处受到掣肘,尤其是她重用那些老臣,贬低自己对政务的见解,他便十分不痛快。
他是大宋的天子,却不能掌控它。
如今,皇祖母突然离世,他一个人独自支撑着朝局才知,治理好这偌大的江山有多么不易。
皇祖母对他掣肘,又何尝不是为他掌舵。
殿内炭火噼啪,映照着年轻帝王独自沉思的身影。
那股因背叛和阴谋而起的怒火,渐渐沉静下来,发怒没有用。
他走到御案前,上面堆叠着今日尚未批阅的奏章,随手拿起一份,是关于西北边军冬衣补给的建议。
若在以往,他或许会因提议者曾是太后重用之人而心生抵触,此刻,他却能更客观地审视着内容是否于国有利。
提议者是范纯仁。
他之前可是十分反对他推行新政。
但这份补给建议,确实说的有理有据,虽然他觉得还是略有保守,但稍加修整,便十分可用。
最后这份建议他还是通过了。
又批阅了几份奏章后,赵煦突然道:“刘瑗。”
“老臣在。”
一直静候在角落的刘瑗立刻上前。
“传朕口有,召裴之砚即可入宫。”
刘瑗飞速抬起头来,又迅速低下去:“是。”
当裴之砚匆匆赶到福宁殿时,赵煦已经将奏章批阅完毕。
如今还是在年节,奏章本也不多,所以范纯仁能在这个时候上书,内容是关于改进西北冬衣补给的建议,他便同意了。
福宁殿偏殿,只有君臣二人。
赵煦给裴之砚赐了座,宫娥上了茶水后,殿内就安静下来了。
裴之砚坐下后,姿态恭敬,静待上谕。
赵煦没有绕圈子,将永嘉坊发现漠北图腾之事,还有他的推断以及已下达的指令,跟裴之砚说了说。
口吻如同闲话家常。
“……如今看来,此案牵扯之深,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党争了,朕虽然已经让杨王去敲山震虎,但也不知能查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