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得知内侍被罚,而自己已经落入下风时,雍帝怒不可遏。
“朕竟然小瞧了永嘉,原本她也不是省油的灯。”雍帝眯着眼睛,“还有承安侯府,这次居然跟着一起与朕作对,好啊,甚好,这是在逼朕呢。”
“圣上,不然,今年的冬猎就不办了吧。”高如海劝道:“冬猎也不是必须要办的,如今形势这般严峻,停了也好。”
“不可。冬猎之事已经传到了百姓耳中,这次朕甚至都准许宗政炀参加,若是此时叫停,百姓如何想朕?宗政炀乃至北秦又会如何耻笑朕?冬猎必须要办,而且,要办得热热闹闹!”
“圣上,那梧州……”
雍帝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也罢,就从国库里拨银子吧,也不必太多,就从北境那边的银子里支一些出来。”
“那北境那边,若是知晓了,该如何解释?”
“朕是皇帝,何需向臣子解释!”雍帝脸色不悦,“高如海,那你说,怎么办最妥当?”
高如海想了想,笑道:“圣上莫不是忘了一个人?”
“谁?”
“昭敏公主啊。”高如海道:“昭敏公主与谢小将军有婚约,依老奴看,不妨这次让昭敏公主去,一是代表皇室告慰宣北军,二来,也给二人多点时间相处,按理说,过了年关,昭敏公主就该出嫁了。”
雍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准。”
……
当天,雍帝下令国库支出白银十万两用于梧州,一百万两用于宣北军开支,同时下令由昭敏公主亲率运粮队,押送五万石粮草。
这样的结果,自然让长公主很满意。
再加上她募集来的银两,两家又暗地里加了些,满打满算凑够了二十万两,加急送往梧州。
同时,随着银两前去的,还有一封密信,那是惠妃托长公主寄给六皇子的,里面言明了他的身份。
虽然长公主觉得此举太过冒险,一旦信件被人拦截,无论是六皇子还是惠妃,都必死无疑。可惠妃却想拼一把:
“我已有后招,一旦信件拦截,我会先发制人,命人在宫中传出流言,说钧儿并非圣上之子,说我秽乱后宫。我已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利用的,就是楚瑜昇的多疑。”
无奈之下,长公主也只能派人沿途护送,务必确保信件顺利到达楚晏钧手中。
“原本这几日我便要让人放出流言,直指皇室血脉不纯,没想到,竟然生出这样的事情来。”顾清瑶扶着长公主,“若信件真的被拦截了,我便配合惠妃娘娘,让雍帝觉得,是六皇子得了脸面,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这才不顾皇室颜面抹黑,若能趁机拉下姜家,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是啊,最不希望看到钧儿站起来的,就是姜家了,如果必要的时候二皇子能插一脚就好了,浑水摸鱼,这样,倒能减轻咱们的嫌疑。”
长公主走到院中坐下,“这些年,惠妃定然受了不少委屈,不过,以婉儿一个人的能力,当真能布局这么多吗?”
“我怀疑,梁胥泽也参与其中了,不只是他,可能太皇太后也有参与。”
“若是没有位高权重之人安排,此计难行。或许,是太皇太后料到自己撑不了太久,怕护佑不了孩子,这才安排了这一出戏。”长公主感慨道:“我倒真的小瞧了皇祖母,能稳坐后宫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没些手段呢。瑶儿,你可要握好归藏,无论如何,这都是你的一张底牌,哪怕长公主府没了,归藏也能护着你。”
“归藏再好,也好不过阿爹阿娘。”顾清瑶伏在长公主膝头,“如今阿兄不知身在何处,科举案也没了后续,若是不能趁热打铁,怕是楚晏钰这一次就能躲过去了。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就无用了,还得想个法子才是。”
“承安侯府怎么说?”
长公主摸着顾清瑶的头发,温柔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看得出来,承安侯府很重视你,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些了。”
顾清瑶嘴角勾起,“我同他们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侯爷手里的茶杯都摔掉了,景淮也吓得不轻,不过好在,他们从前就听到过一些传闻,不至于一下子没办法接受。侯爷还说,承安侯的爵位到他这里就结束了,至于景淮,若是想要什么爵位就自己去争,所以,他不在意坐上那个位置的到底是谁了,只要不戕害忠臣,不要让百姓过苦日子就行。”
“也就是说,他们是愿意支持霄儿的,对吧?”长公主笑得有些伤感,“霄儿他,像极了他的父亲,却又有婉儿的果断,或许,他坐上那个位置,会比他父亲更好。若是当年皇兄不要优柔寡断,对于父皇的胁迫作出反抗,而不是一忍再忍、听之任之,霄儿也不必受这些苦。”
“阿娘,你说,六皇子能接受自己的身世吗?突然从六皇子变成前朝的小皇孙,自己喊了那么多年的父皇,却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六皇子他,受得住吗?”
“若是受不住,那便是对不起婉儿用命为他换来的生路,更对不起这一路上为了保护他而失去性命所有人。”长公主直起脊背,坚定道:“若是他接受不了,那就让他做一个普通的王爷,此生都不必肖想这个位置,就当所有人牺牲一切只为保住他这条性命,像文王那般逍遥自在一生吧。”
“但他已经有了夺嫡的心思,怕是很难。”
“那他除了接受,还能有其他选择吗?我们没有人逼他,怎么走如何走,他自己说了算。倘若他要争,我这个做亲姑姑的一定帮到底,若是他不争,我也会护他一辈子平安喜乐。”长公主说着,面露挣扎道:“虽然我还是不死心,总想着为皇兄和皇嫂讨一个公道,但若是他实在不愿意,我自然不会逼他,他可是皇兄唯一的血脉了啊,我和惠妃都只盼他一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