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这孩子,总是把工作看得比啥都重,上回见他都是几年前了,瘦了不少,自己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好喝好。”
陆母走过来帮着收拾父亲的常用药,接过话茬,“爸,你放心吧!青川在部队,不需要我们操心,而且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好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养身体,等他回来再说吧!”
有一些事情,他们不敢说,怕影响了外公的身体。
若是让外公知道,他们用养育之恩,逼着陆青川娶了顾希昭,并且斩断彼此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外公会怎么样。
但是老人家的身体更重要,所以他们不敢冒险。
只能等到以后瞒不住的时候再说吧!
说话间,陆父已经把打包好的行李拎了过来,里面是外公常用的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外公常用的东西,“走吧,爸,车在外头等着呢,回家就能吃上年夜饭了。”
外公被陆平川扶着往外走,步伐虽然慢,但是却透着一股轻快。
在疗养院待久了,还是家里更自在。
走到走廊尽头,外公又问道,“青川真的没有来消息?”
陆平川摇摇头,“没呢,不过说不定我们回家,就能收到他的电报了。”
外公这才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嘴角抿着,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只是陆青川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了。
陆母跟在后面,看着父亲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那个顾希昭,她已经让陆青川娶了,她已经算是完成了父亲的嘱托了。
至于陆青川到底有没有去娶,她也不知道。
车子驶出疗养院时,路边的积雪还没化,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外公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轻声说道,“要是青川能回来,平川能娶了顾希昭,咱们一家就齐了。”
陆母撇撇嘴,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
陆平川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外公落寞的神情,心里也泛起了酸涩。
明明自己才是亲外孙呢,为什么外公更喜欢陆青川这个非亲生的呢?
车子拐进家属院,远远就看见陆家门口站着个人,裹着件长款毛呢大衣,正踮脚往这边望。
那身影纤细,在寒风里像一朵娇弱的梅花。
陆平川心里一动,刚把车停稳,后座的外公忽然沉下脸,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平川,你是有未婚妻的人,规矩得懂,往后不要跟冯含瑛走的太近。”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鄙夷,“上梁不正下梁歪,父亲在外面找女人,母亲是当‘小妾’的,那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别被迷了心窍,丢了咱们陆家的脸面?”
这个冯含瑛从小就喜欢缠着陆青川和陆平川,一直跟在兄弟俩的屁股后头。
但是由于陆青川成熟一些,不理会冯含瑛,所以冯含瑛就盯上了陆平川。
如果不是冯家人教的,冯含瑛怎么可能小小年纪就缠着两个男孩子不放。
但是偏偏这些年轻人看不出来。
听见外公这样贬低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陆平川的拳头在方向盘上悄悄握紧,心里像是被针扎似的疼。
冯含瑛跟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人,他能不知道吗?
哪里像外公说得那般不堪?
可他瞥了眼后视镜里外公紧绷的侧脸,老人刚从疗养院出来,脸色还带着苍白,实在经不起争执,陆平川深吸一口气,把到了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只低声应道,“知道了,外公。”
车窗外,冯含瑛已经看到了他们,眼里瞬间亮起光,抬手朝这边挥了挥,冻得发红的脸颊上荡漾开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很恬静温和,看的陆平川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没有开窗,甚至没敢再多看她一眼,只重新挂挡,脚下轻轻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过冯含瑛身边时,他从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挥着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像被霜打了的花。
冯含瑛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陆平川开着车回了不远处的陆家。
今天是大年三十,林书言和段若瑶都在各自的农场,冷冰冰的干活,由于他们是犯了错才过去的,跟报名下乡的知青不一样,知青每个月有工资可以拿,还有假期,而他们什么都没有,却还要干最苦最累的活,甚至还没有假期,就连生病都要干活。
段若瑶在过去没有多久,就怀孕了,但是她自己不知道怀孕了,直到怀了几个月,都快要显怀了,结果却因为劳累过度,导致的流产。
别人不知道孩子是谁,但是她知道,因为她和林书言还没有到这一步,所以这孩子肯定是林父的。
所以这个孩子流产了,她只会觉得庆幸,不然以后回去带着林父的孩子,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也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明明只要等林书言娶了顾希昭,顾希昭手里的遗产和嫁妆,就都是她和林书言的了,林书言说好了,到时候全都交给她处理,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过她流产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之后看她的眼神就变得怪异了起来,大家不知道这孩子是下乡之前怀上的,都以为她是下乡之后怀上的,所以大家看到有男同志离她近一些,就会怀疑那个男同志。
以至于都没有男同志敢离她近一些。
她不知道林书言在哪里,也没有办法联系上林书言,她只能一边辛苦的挣工分,一边在脑子里搜寻蛛丝马迹。
她还是想不明白,他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林书言呢,是跟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一起上工的。
林母既责怪林书言招惹上段若瑶这个小贱人,又怨恨林父的背叛,所以被送到这个地方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照顾过林父和林书言了,她只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剩下的事情绝对不会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