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清楚，能进凌教授团队的，哪个不是顶尖人才？
博士、海归、国家级项目的负责人，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他并不觉得自己多突出，也没有那种非我不可的优越感。
只是——他答应过林蔓早点回家，陪她吃顿晚饭，可每次都被临时的任务拖延。
为了尽快收尾那一组关键实验数据，他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基地里，待得最久，走得最晚。
陆顷军叹了口气，目光深远，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早年我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那时候你在部队，我就觉得你有股劲儿，不张扬，但踏实、靠谱。当时还觉得你退伍可惜，毕竟像你这样的兵，再往上走几步也不是没可能。现在想想，真正有本事的人，到哪儿都能为国家出力，不一定非得穿军装才算奉献。”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坚定，“你现在干的事，比在部队贡献还大。基础科研是国之根本，你做的每一个数据，每一次突破，都在为未来铺路。好好干，别松劲，国家需要你们这样的人。”
黎司泽抬起头，迎上陆顷军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却清晰：“我明白。我会坚持下去。”
陆顷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仿佛在评估什么，忽然嘴角一扬，露出一丝豪爽的笑容：“来，咱俩过两招。看看这几年的退伍生活，有没有把你练废了。别告诉我你连拳都出不动了。”
林蔓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和陶然聊着孩子上学的事，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陆爻猛地冲进来，小脸涨红，气喘吁吁地喊道：“爸！爸和黎司泽要动手了！”
她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动手？”
陶然听了，先是怔住，随即笑出声来，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哎哟，这是要切磋呢！咱们也去看看热闹？这种事可不多见。”
林蔓还真没见过黎司泽跟人动过手。
平日里的他总是安静沉稳，说话轻声细语，做事一丝不苟，像个标准的科研人员。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丝好奇，犹豫片刻，便也跟着站起身，和陶然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果然已经围了一圈人。
孩子们兴奋地站在外围，叽叽喳喳地叫着“加油！爸爸加油！”
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看一场盛大的比赛。
林蔓挤到边上，踮起脚往中间一看，只见陆顷军和黎司泽都已经换上了身轻便的黑色短袖，袖子利落地卷到肩膀，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脚上穿着布面胶底的训练鞋，显然早有准备。
随着一声清脆的“开始”，两人瞬间动了起来。
拳脚相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招招都带着力量与速度，没有半点花架子。
陆顷军虽然已经五十好几，两鬓微霜，可出拳时虎虎生风，脚步稳健如山，动作干脆利落，对付一般的年轻人绰绰有余。
黎司泽个子更高些，身形挺拔如松，这些年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风雨无阻，从没断过一天。
无论是拳法、擒拿还是闪避技巧，都已融入本能。
此时两人对上，你来我往，攻防有序，腾挪闪跃之间尽显功力。
谁也没占明显的便宜，场面僵持不下，看得围观的孩子们激动得直跳脚。
这时候，宋家那边。
许灵犀一脸倦意地靠在沙发上，眉眼间透着深深的疲惫，仿佛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头，脸色略显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佣人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药汁浓郁，泛着深褐色的光泽，还冒着微微热气，一股浓重苦涩的中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少夫人，夫人说让您趁热喝了。”
佣人恭敬地站在一旁，双手捧着药碗，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推拒的意味。
许灵犀一看到那碗药就皱眉，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仿佛那不是一碗药，而是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她头一偏，避开视线，声音冷淡中带着抗拒：“我妈来了，等会儿再说，先把药拿走。”
佣人站着不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手指紧紧扣着碗边，犹豫片刻才开口：“这是夫人专门请城西那位老中医配的方子，说是祖传秘方，调理体质最有效，能助生男孩……
您还是喝了吧，别让夫人失望。”
陶静原本坐在一旁没说什么，手里拿着手机刷着新闻，神情平静。
可一听“助生男孩”四个字，她立刻抬起了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随即站起身，快步走上前，伸手接过药碗：“你先下去吧。”
语气坚定，不带商量余地。
她走到许灵犀面前，蹲下身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女儿平齐，语气变得热切又急切：“灵犀，喝了吧。再来一胎，说不定就是儿子了。你看隔壁王太太，连着两胎都是闺女，第三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命啊，谁说得准？”
她眼里闪着光，像是看到了某种希望，某种改变命运的可能：“现在辛苦点，咬牙熬一熬，以后就轻松了。你要是有了儿子，地位稳了，说话也有分量，谁还敢给你脸色看？”
许灵犀盯着那碗浓黑的药汤，心里一阵发怵，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她不知道里面到底熬了些什么，是动物脏器？
还是各种奇奇怪怪的根茎草药？
只听说这类药伤肝伤肾，长期服用会落下病根。
可没人告诉她这些，所有人都只关心结果——要个儿子。
她紧着眉头，嘴唇微微颤抖：“我不想喝。”
声音虽小，却透着坚决。
停了停，她声音更低，几乎像耳语般，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和疲惫：“我也不想要孩子了。真的，妈，我不想再怀一次了。”
她抬头看向母亲，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微颤：“妈，你怎么反倒跟你亲家一个样了？以前你不也说男女都一样吗？怎么现在你也跟着她们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