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赶巧儿了不是!”
杜可拍散手上残留的粉末,用脚尖踢了踢晕倒的桑梓,笑嘻嘻道:“我这上等的蒙汗药,够让这小子一路睡回长安。”
发财收回棍子,叫上平安把桑梓捆起来,尤其要把那一双会使暗器的手捆结实了。
飞英从桑梓身边掠过,顺势拿他垫了一下脚,下一瞬直接落在温清宁的身边。
沈钧行收回扶着温清宁的手,把人交给飞英保护。
温清宁瞧见飞英被冻得通红的小脸,顾不得问她怎么来了,连忙拉着人往马车的方向走:“车上有大氅,先上车暖和下。”
沈钧行见状,便干脆吩咐亲随把涂潜夫妻和桑棋的骸骨一并带回兴平县廨。
马车中,温清宁把换上新炭的暖手炉塞进飞英怀里,低声道:“快点暖暖。”说着又把大氅裹在她身上。
飞英一手抱着手炉,吸了吸鼻子,咧着嘴笑了起来。
温清宁瞧着她那憨笑,神色不觉柔和下来:“等到了县廨吃些暖和的东西,吃饱就会暖和起来。”
飞英眼睛亮了起来。
霍纯迫不及待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马车外面,骑马跟随的杜可正色道:“这桑梓和邱守一是师兄弟。”
沈钧行脸色一沉:“你确定?”
杜可道:“当然!这话是邱守一自己说的。”
温清宁轻声说道:“夫君,长水伯恐有异心。”
桑梓是长水伯的人,邱守一和他是师兄弟。
他们曾经怀疑过有人专门收揽训练像邱守一这样有仇的孤儿,恐怕是另有所图。
邱守一因刺杀倪志远被抓,曾供出过他学艺之处,王炳带人过去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且因为邱守一天赋不高,性子也有些顽劣天真,除了教授武艺的师傅,根本无法接触更高层的人,也就无法提供更进一步的消息,以致线索中断,未能深挖。
谁也没有料到,这件停滞许久的调查会因为楚汤报复霍纯而被再次扯出桑梓这个线索。
这也让他们顺着桑梓猜测到长水伯楚宏度的身上。
沈钧行嘴角绷直,眉宇间布满凝重。
长水伯绝不会只收揽邱守一和桑梓两个人,观此二人皆擅长轻功和暗器,余下的那些人怕也是专精此道。
轻功配上暗器,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温清宁看到他皱紧的眉头,知道他在担忧长安那里的情况,说道:“侯爷不如先骑马回去,若是让长水伯猜到桑梓落在我们手中,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沈钧行稍一犹豫,点头说道:“我自己回去,你们天亮后再动身回长安。谢景俭,人托付给你!”
谢景俭淡定笑道:“放心,定将所有人安然无恙带回去。”
“多谢。”沈钧行抱拳道谢,说罢骑马离去……
回到兴平县廨,县令看到被抬进大门的骸骨,眼前一黑,暗道:还真有命案啊!
待听亲随说完事情的始末,兴平县令只觉得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了出来,不禁暗暗庆幸:幸好没人出事!否则,他这还没做够的县令也就当到头了。
兴平县令又气又怕,气怒之下拍了涂潜一巴掌:“说!是不是你杀了桑棋!”
惊魂未定的涂潜娘子也下意识问道:“夫君,真的是你杀的吗?”
她虽然这么问,可面上的表情已经从之前的半信半疑变成了笃定。
“涂潜,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我劝你还是老实招认,以免随本官回长安吃苦,且回去的路上,定是要把你和桑梓关在一处……”
涂潜从谢景简戛然而止的话语中,听出了那未曾言明的威胁。
他双唇紧抿,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是我。桑棋伤药里的粪水,是我添的。”
埋藏多年的秘密一朝说破,涂潜只觉得浑身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当年霍纯寄住我家,我误以为他卖饼是在故意折辱我。恰逢桑棋四处寻他,我又从她口中得知,霍纯曾向她求过亲……一时想差了,便生了报复之心。”
“我假意与桑棋接近,谎称自己是霍纯挚友,哄得她嫁给了我。可成婚后,她仍对霍纯念念不忘,甚至时而说起有陌生男子前来纠缠……我心中愤懑,时常口出恶言相激,后来竟逼得桑棋投水自尽。”
“她虽被救回,但腿被河中乱石割伤。回家养伤期间,她日日夜夜反复念着霍纯的名字……我实在忍无可忍,才会……才会在她的伤药里,掺了粪水。”
霍纯听到这一番话,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都有病?啊,不对,桑棋就是有病,得了那个什么桃花癫,那你是不是脑子也不正常?我就在这儿,兴平县。我当年在兴平县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五六日!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勾引小娘子?”
谢景俭道:“他自然是有病的,且得的还是妒你和桑棋之事,换个正常人动动脑子,都能猜到事有蹊跷。偏他觉得抓到了一丝胜过你打压你的机会。当真是又蠢又坏又贪婪。”
温清宁出声道:“涂潜,我有一事不明。你白日来县廨办理契书手续时,为何没有向县令求救?”
涂潜道:“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桑梓会武,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在这么恨我。今天上午,他哄骗我来县廨办手续,回到家就发现他把我娘子抓起来了,若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他抓到。”
温清宁却觉得涂潜这个说法站不住脚,总觉得桑梓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桑梓可有和你打听购买书肆的富商的情况?”
“问了,他问我富商住在哪,这我哪知道。”涂潜说道。
温清宁闻言便知道真正的原因只能等桑梓醒来再问,是以歇了继续问话的心思。
兴平县令便让人把涂潜带下去关入牢房。
至于涂潜娘子,她并不知道涂潜谋害桑棋一事,加之又有身孕在身,兴平县令特意安排人将她送回娘家。
眼看着临近子时,兴平县令命人煮了些热乎的吃食,又让人多收拾出来几间屋子,安排温清宁等人进屋休息。
与此同时,长安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站住!再不停下,我等便要放箭了!”王炳看到背着一个大包袱在街上狂奔的小贼,扬声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