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单廷珪长叹一声,败局已定。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羞辱感涌上心头,他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但看着身边仅存的这些忠心耿耿的亲兵,一个个浑身是血,却仍带着必死的忠心来护卫他。
“走!”
这个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偏将闻言精神大振,立刻挥刀劈倒一名冲来的梁山士卒,吼道:“随我护将军突围!”
十几名亲兵瞬间结成一个紧密的锥形阵,将单廷珪护在中心,如同困兽犹斗,朝着兵力相对薄弱的西北方向奋力冲杀过去。
单廷珪这些亲兵,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此刻拼死力战,一时间竟将围上来的梁山士卒冲得连连后退。
武松见单廷珪要跑,大喝一声,提刀便要追去。
“武处长,穷寇莫追!”
副将急忙劝阻,
“杨制使那边已发信号,官军后队似有异动,恐其接应。我等当务之急是肃清残敌,与杨制使兵合一处。”
武松停下脚步,看向单廷珪突围的方向。
“便宜这厮了!”
他啐了一口,转身挥刀杀向仍在负隅顽抗的零星官军,
“弟兄们,把这些残兵败将都给俺收拾干净了!”
那边单廷珪在亲兵的死命护卫下,终于冲开一条血路,狼狈不堪地逃出叠翠山。
回头望去,只见山谷中浓烟滚滚,喊杀声已渐渐平息,他的两千兵马恐怕已全军覆没。
跟随他逃出来的,不过寥寥十余人,个个带伤,盔歪甲斜。
秋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单廷珪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此番一败涂地,损兵折将,回城后却怎样向刘璋太守交差?
“将军……”
偏将赶忙催马上前扶住他,单廷珪才没有从马上栽下来。
单廷珪摆了摆手,望着凌州城的方向,眼中尽是颓败与不甘,最终化作一声无尽萧索的长叹。
“回城……再说。”
武松和杨志的叠翠山伏击战,全歼了单廷珪的两千官兵。
两个人见面后,武松赞叹道:“咱们天王真是神机妙算,他怎么就知道这里有座叠翠山,还知道凌州官兵必定会救援安山镇。”
杨志解释道:“都说咱们天王乃是真武大帝下凡,那...自然和常人是不同的。”
武松道:“天王还有令,让我们叠翠山打完伏击后。赶往凌州,和关胜大军汇合,一切号令都听从关胜调遣。”
杨志道:“好,打扫完战场后,我们便赶往凌州。”
这场叠翠山伏击战,打得相当漂亮,不但消灭了官军的有生力量,更打击了官军的士气。
单廷珪在逃亡的时候,又遭遇了几股梁山人马的截杀。
等到败回凌州城时,已经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单廷珪跪在太守府大堂之上,玄甲破碎,满面烟尘,腰间那断裂的束甲丝绦尤显狼狈。
他垂着头,声音既嘶哑又干涩:
“末将……末将无能,于叠翠山中遭贼寇伏击,两千弟兄……全军覆没!请太守治罪!”
端坐堂上的凌州太守刘璋,面沉似水,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并未立刻说话。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在单廷珪身上来回扫视着,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怀疑。
一旁的魏定国与单廷珪素来交好,见他如此惨状,心中不忍,急忙出列拱手道:“太守,胜败乃兵家常事!叠翠山地势险要,贼寇狡诈,设下如此狠毒埋伏,实非单将军一人之过。当务之急,是整顿军马,加固城防,以防梁山贼寇乘胜来袭!”
刘璋闻言,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缓缓开口,虽声音不高,却字字戳在单廷珪的心上:
“单将军,你方才说……全军覆没?”
“是……”
“两千精锐,连同你的副将、偏将、校尉……尽数折损在那叠翠山中了?”
“是……末将无能……”
“哼,”
刘璋冷哼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狠狠地盯着单廷珪,
“既然全军覆没,为何独独你单将军,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莫非那梁山贼寇的箭矢滚木,都长了眼睛...偏偏绕开了你单将军不成?”
单廷珪猛地抬头,急声道:“太守!末将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是麾下亲兵拼死护卫,才……”
“亲兵?”
刘璋打断他,语气愈发阴冷,“你那些亲兵,现在何处?”
“他们……他们为护末将突围,皆已……力战殉国……”
“哦?都死了?”
刘璋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也就是说,无人能证明你单将军是如何突围的,如何从那天罗地网中脱身的?偏偏就你一人回来了!”
魏定国脸色一变,心知刘璋这是起了疑心,怀疑单廷珪是被俘后投降,被梁山故意放回来的。
刘璋与单廷珪和魏定国,平时关系就紧张,这也是宋朝的通病了。
在一个地方,武将和文官素来不睦,这也正是朝廷想要看到的。
不然,你文官和武将一个鼻孔出气,哪里还有皇帝老儿的安稳日子过。
魏定国急忙再次开口:“太守!单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其勇武凌州皆知,岂会……”
“魏将军!”
刘璋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喝道,
“你是在教本府如何断事吗?两千兵马片甲无回,唯独主将生还,此事岂不蹊跷!那梁山贼寇用兵如此狠辣,布局如此周密,若非里应外合,单将军如何能轻易脱身?你让本府如何不疑!”
单廷珪听得浑身发抖,既是因战败的羞愧,更是因这无端猜忌的愤懑。
他伏地叩首,额头重重撞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太守!末将若有二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末将突围之时,贼寇主将就在眼前,恨不得生啖我肉!若非亲兵以命相护,末将早已……早已……”
他说到此处,想起那些为他惨死的亲兵,难过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魏定国也撩袍跪倒:“太守!单将军与我同守凌州多年,屡立战功,其忠心,天地可鉴!此刻贼寇大军压境在即,正当用人之际,万不可自折臂膀,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刘璋看着跪在面前的二将,心中也在暗暗思量着。
魏定国和单廷珪表面上对自己顺从,暗地里却根本不把他这个太守放在眼里。
他早就有除掉这二人的想法,可却苦于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