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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了,人早就走远了。”静妃没好气地瞪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母妃,您能不能不要每次见到她就为难她?”齐天俊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不满。
静妃原本满心担忧儿子的伤势,听他这般说,火气顿时窜了上来:“我为难她?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为难她了?方才她对我的态度,你难道没看见吗?”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果然最懂如何气她的,永远是她这个冤种儿子。
哪怕伤到动弹不得,只需一句话仍能叫她气的七窍生烟。
“母妃,您方才的话本就不对。若说受连累,真正被连累的究竟是谁,您心中难道不清楚吗?若不是父皇一再咄咄相逼、赶尽杀绝,今日那些刺客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那里。”齐天俊眼中满是痛色。
凤倾城与谢知遥虽未明说,但他并非愚钝之人。
刺客行凶时,金明池边明明有官兵在场,还有谢知遥拼命想冲过来相救,却被那些人竭力阻拦——这一切,他都看得分明。
父皇究竟意欲何为?
他已经夺走了凤倾城腹中孩儿。还有七哥娶侧妃那次,虽最终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五哥,可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到底还要做到什么地步?五哥已经没了……
静妃听儿子这般言语,一时沉默下来。
她的俊儿向来聪慧,她比谁都清楚。若不是自己多年来刻意压制,他本该是何等耀眼。
“俊儿,这件事,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不管是不是你父皇所为,我们都不能插手。”她低声劝道。
齐天俊没再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帐顶,不再言语。
“你好好歇着,这几日我会留在王府中照顾你。你安心养伤,别的事不必多想。”静妃替他掖了掖被角,便带着安嬷嬷退出了房间。
“嬷嬷,你说……我是不是错了?”静妃望着庭院中的绿植,怅然低语。
“娘娘何出此言?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王爷好。这世上,您是唯一一个永远不会害他的人。”安嬷嬷抹了抹眼角,将快要涌出来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
娘娘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当年为了安国公府,她舍弃了心爱之人;
如今为了王爷,她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日日强颜欢笑地侍奉一个她不爱的人,还要让亲生儿子藏起锋芒。
这其中煎熬,谁能体会?
“嬷嬷说得对,没有什么比俊儿活着更重要。还有父亲……”她话音未落,便见安国公已走进内院。
“柔儿,你这么急着找为父来,所为何事?”安国公见女儿愁容满面,不由皱眉。
静妃望着父亲斑白的鬓发,刚刚压下的忧虑又涌上心头:“父亲,俊儿受了重伤,现在躺在那里动弹不得……”
在父亲面前,她再也无需掩饰自己的脆弱。
安国公面色一沉:“来的路上我已听说了。待我先去看过俊儿,再与你细说。”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后,安国公从齐天俊房中出来。
静妃随父亲走进书房,安嬷嬷亲自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父亲,怎么办?我原以为只要俊儿不够出色,只要一心混日子,就不会有危险……”静妃用帕子拭着泪,满含忧虑地望向父亲。
安国公眯眼坐在楠木椅上,轻抿一口茶:“柔儿的意思?”
“我只怕俊儿会成了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俊儿喜欢凤倾城身边的丫头,您是知道的。不管是上次我想从皇上手中救出凤倾城,还是今日他在凤倾城身边遭此无妄之灾,恐怕都已引起了那人的注意。”静妃眉间紧锁,手中的帕子已被拧成了麻花。
安国公放下茶盏,指尖轻叩桌面,沉吟片刻方道:“柔儿,眼下这形势,陛下怕只会在死胡同里越走越远。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爆发一场……”他点到即止,未尽之言彼此心照不宣。
“如今你在宫中什么都别做,静观其变就好。记住,莫与太子交恶。外面一切有为父在,你不必忧心。至于陛下那边——他越是蹦跶得厉害,结局便越是惨淡。你只需等着日后随俊儿去封地享福便可。”
安国公捋须轻笑,“我们这位太子,可不是什么仁善之主。且看赵王的下场便知。”
他心下暗忖:若他是皇帝,此刻定会安安分分守好最后一班岗,将皇位平稳地交予太子。
如此尚能在史书上留个中庸之君之名。
可如今这位倒好,龙椅没坐稳就整日兴风作浪,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太子更非先太子那般好欺,他的仁善,多半只是表象。
“柔儿,你且等着吧。记住为父的话,什么也别做。至于俊儿喜欢那丫头的事,就随他去吧。当年是父亲对不住你,让你为了安国公府,嫁了这么个人,生生耽误了你一辈子……”安国公说到最后,语带哽咽。
这个遗憾,是他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
“父亲,女儿不怪您!”静妃望着父亲佝偻的脊背、斑白的鬓角,眼中泪光闪动。
父亲为了安国公府操劳一生,至今仍在为他们母子步步筹谋。若真要论对错,倒是他们母子亏欠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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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养心殿
就在安国公父女相互体谅、彼此宽慰之时,嘉宁帝却在养心殿内大发雷霆。
“这凤倾城莫非真是妖孽转世?为什么怎么杀都杀不死!”殿内,嘉宁帝将御案上能砸的东西尽数砸碎,不能砸的也悉数掀翻在地。
他在宫中苦等消息,却迟迟没有回音,便知此事怕是又失败了。
可不到最后一刻,他总还存着一丝侥幸。直到静妃惊慌失措地冲进养心殿,他才彻底死心——果然又失手了。
不仅失手,那群废物还险些害了他最小的儿子!
若非那些刺客已死,他真恨不得将他们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为了一个无名小卒气坏身子,实在不值当。”福贵望着满地的碎瓷狼藉,忍不住出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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