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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珩见她欲走,忙出声道:“你当真无事?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凤倾城脚步未停,只淡声应道:“真的无碍,殿下还是多想想我们之间的交易该如何完成吧。至于其他,不必过多操心。”
话音未落,人已走至门前,抬手推开门向外走去。
门外夜色如墨,不见半点月光。看来今夜又是一个无月之夜。
怎么会真的无事?那么多人死在眼前,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气绝身亡,那如修罗场般的惨状,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即便有事又能如何?如今遇刺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即便不习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她必须心冷如铁,把这些只当作寻常。
也不知道这位殿下,究竟有没有本事杀掉他的父皇?若他做不到,自己接下来又该如何谋划?
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如何才能弑君?这事,她得好好思量。
也不知素素那边怎么样了?今日小王爷完全是受她牵连,遭了这无妄之灾,但愿他能早日康复。
安国公毕竟多次相助,素素与李未也得过静妃照拂。
她心里确实有些歉疚——可要怪,也只能怪小王爷他自己的爹。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直接伤到了自己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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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俊受伤的消息传入宫中时,人已被安置好在靖王府。
静妃得知后,第一时间哭到了皇帝跟前。哭得那叫一个惨,涕泪交加,糊了满脸。
一得了皇上允准,便立即出宫,直奔靖王府。
一出宫门——登上马车后,她的眼泪便立马止住。
“安嬷嬷,传信给父亲,说我想见他。”此刻她早已收起方才在御前那副悲戚的模样,神情格外冷静。
俊儿不过是出宫看场龙舟赛,怎会遭遇刺杀?
听报信的人说,那些刺客本是冲着凤倾城而去的。
只这一句,她便全然明了。
皇上当真不依不饶,狠得下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俊儿是他最小的儿子,平日里他总是跟她说:“他最疼这个儿子”。
可如今呢?若不是俊儿福大命大,只怕今日已命丧当场。
当年他亲手除掉发妻与嫡子时,她还待字闺中。虽一直都知他心狠,却不知竟能狠到如此地步。
这些年来,她一直告诫俊儿要低调,莫要掐尖要强,就是怕引来猜忌,招致祸端。
她不希望安国公府步上当年林家后尘。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徒劳。
这一路上,静妃心绪翻涌,千回百转,心中有一个决定已在心底悄然生根。
到了靖王府,她见儿子被纱布裹得像个粽子,眼泪又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娘娘请宽心,大夫说了,王爷这伤看着重,实则未伤根本,休养一两个月便能痊愈。”陈素素见她如此伤心,轻声劝慰。
静妃闻声侧首,一见是她,怒火顿时窜起:“你怎么在这儿?你竟还敢待在这儿?若不是你和你家主子,我的俊儿怎会伤成这样!扫把星……”
原本已强压下去的焦灼与怒气,此刻再也抑制不住,猛地高涨起来。
陈素素听她这般指责谩骂,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咬了咬下唇,强忍着反驳的冲动。
不能生气——无论如何,她都是小王爷的生母,况且今日小王爷确是为救自己挡刀而伤。忍一忍,就过去了。
“每次遇上你们,俊儿准没好事,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主仆的!”静妃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此刻见到这女子守在儿子房里,怒火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陈素素忍了又忍,终是再难压抑,蓦地抬头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毫无惧色与愧意。
“静妃娘娘此话有失偏颇。此事虽与我们有关,可我们也是受害者。若依您这般说,我们是不是也该骂那幕后主使的人,咒他全家不得好死、遭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陈素素向来口齿伶俐,方才忍让,不过是念在静妃曾帮助过倾城,也助自己脱离宫禁之恩。
可一码归一码,今日之事分明是她夫君——那个狗皇帝所为。若真要迁怒,身为受害方的她们,是不是也该像静妃一样,大声斥骂?
“你……”静妃被她一句话堵得胸口发闷,浑身气得发抖,颤手指着陈素素,“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本宫今日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来人,把她给我拿下,竟敢如此顶撞本宫!”
床上正因伤口疼痛而皱眉不语的齐天俊,见他生命中最在乎的两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只觉头痛欲裂。
“母妃,”他作势欲起,却又重重跌回榻上。
一直默立一旁的安嬷嬷立即惊呼:“小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静妃闻声回头,见儿子面色惨白,立刻奔至床前,再也顾不上治陈素素的罪。
“俊儿,你怎么样?”她急忙握住儿子的手,泪珠又如断线般落下。
“母妃,您别骂素素。您可知,今日在金明池畔,若不是她几次三番出手相救,您恐怕……就见不到儿子了。”齐天俊使出杀手锏。他深知母妃最在意什么,索性抛出这话来平息争端。
静妃从鼻中哼出一声:“若不是因为她们,你会遇上这等祸事吗?难道还要本宫去谢那罪魁祸首?”
陈素素在一旁听她颠倒黑白,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素素,今日多谢你。我这儿已无大碍,你先回去吧。”齐天俊望向那边一脸不耐烦的女子,温声说道。
他其实万分不舍她离开,可他知道,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始终是凤倾城。更何况母妃在此,他也不愿见她继续受委屈。
再是不舍,也只能让她先走。
陈素素闻言,目光落在他身上厚厚的绷带处,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小王爷好生休养,改日得空,我再来看你。”
齐天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明知自己在她心中并无多少分量,可见她走得如此干脆,胸口仍像是被什么堵着,憋闷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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