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鼻子一酸，想起老四照顾自己的点点滴滴。
“老四对你好得没话说，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你，自己啃干饼子。你生病了，他背着你跑十几里山路去镇上看大夫。”九馗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可村民们不这么想。”
“他们说什么？”
“说老四养你是别有用心，说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把你的头也砍了。”九馗眼中闪过怒火，“其中叫得最凶的，就是那个疯婆子李氏。”
林墨想起那个满口胡话的疯女人，心头一震。
“李氏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可嫁了个赌鬼丈夫，被打疯了。她最恨的就是男人，见不得别人家有父子情深。”九馗冷声道，“她到处造谣，说老四迟早要杀你。”
“还有呢？”
“还有那些不能生育的夫妇。”九馗嗤笑，“他们眼红老四有了你，就跟着起哄，说老四不配养孩子，应该把你交给他们养。”
林墨握紧拳头，想起村里那些人异样的眼神。
“有一次，村里几个男人喝了酒，跑到老四家里要人。说什么为了你好，不能让刽子手教坏了你。”九馗眼中杀意闪现，“老四当时就怒了，抄起砍刀把他们赶走。从那以后，他和村民就彻底撕破脸了。”
“老四一定很难受。”
“何止难受。”九馗摇头，“他背负着整个村子的敌意，咬牙把你养大。你知道他为什么教你读书写字吗？”
林墨摇头。
“他怕你长大后也被人看不起，想让你有出息，离开这个破村子。”九馗声音有些颤抖，“可他自己呢？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牢笼。”
林墨眼眶湿润，想起老四那双粗糙的手，一笔一划教自己写字的样子。
“老四临死前，还在担心你。他说，墨儿啊，爹这辈子杀孽太重，怕是要下地狱。你长大了，千万别学爹，要做个好人。”九馗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死后，那个疯婆子李氏还不放过他，半夜跑去扒他的坟，说要看看刽子手的尸体是不是也和别人不一样。”
林墨浑身发抖，愤怒如潮水般涌来。
“老四的怨气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他一生为民除害，死后却连安息都不得。怨恨越积越深，终于在那个雷雨夜爆发了。”九馗看着林墨，“他屠了整个村子，包括那些无辜的人。”
“无辜？”林墨冷笑，“他们哪里无辜？”
“墨儿，你错了。”九馗摇头，“村里也有好人，有些人从未说过老四的坏话，甚至还偷偷帮过你们。可老四杀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全都杀了。”
林墨愣住了，想起村里确实有几个人对自己还不错。
“这就是怨鬼的可怕之处。”九馗叹息，“一旦怨气爆发，就会失去理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恶鬼。老四本是个好人，却因为这世间的险恶，变成了恶鬼。”
林墨听完，热泪如雨下，声音颤抖：“老四没有错！他情义盖天，一生都在为民除害！错的是这个世道，是那些人的冷漠！”
九馗无奈地摇头：“我知道老四是个好人，可阴阳不两立。他已经成了恶鬼，必须除掉。错的确实是这世间险恶，可我们改变不了。”
九馗话音刚落，突然转身，手中桃木剑闪过一道金光。
“啊——”
几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刚才还在一旁的几只小鬼瞬间化为青烟，消散在夜风中。
林墨惊得后退几步：“你干什么？它们刚才还救了我们！”
“救了又如何？”九馗收剑入鞘，神色平静，“过桥抽板，这是常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是…”林墨难以置信，“它们帮了我们！”
“墨儿，你还是太天真。”九馗转过身，眼神冰冷，“和鬼讲道义？你觉得它们救你是出于好心？”
林墨一愣。
“它们是想借你的阳气修炼，顺便在我面前表现，求个不死。”九馗冷笑，“鬼就是鬼，永远不可能真心帮人。刚才不杀它们，是因为还有用。现在没用了，自然要除掉。”
林墨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刚才那几只小鬼卑微的样子，心头一阵难受：“我…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九馗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是现实，容不得半点仁慈。”
两人继续往前走，林墨忍不住问：“那老四呢？你收了他，是不是也打算过桥抽板？”
九馗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林墨：“你觉得呢？”
“我…”林墨咬咬牙，“我不知道。”
“老四不同。”九馗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他在这里面，我永远不会放他出来，也不会毁掉他。就这样挂着，让他慢慢消化怨气。”
林墨眼中闪过感激：“真的？”
“我九馗说话算话。”九馗将小瓶收好，“老四对你有养育之恩，这份情我认。”
林墨松了口气，心中的愧疚稍微减轻了一些。
两人走出树林，前方出现一座破败的小镇。月光下，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笼在风中摇摆。
“这是哪里？”
“青木镇。”九馗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他们走进一家客栈，掌柜的是个干瘦老头，见到九馗立刻恭敬地行礼：“九爷，您怎么来了？”
“路过，要两间上房。”九馗扔下一锭银子。
“好嘞，马上安排！”掌柜的眉开眼笑，连忙招呼伙计。
林墨好奇地看着九馗：“他认识你？”
“我在这一带还是有些名声的。”九馗淡淡一笑，“除鬼师嘛，总要有点威望。”
两人上楼，各自进了房间。林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全是老四的影子。
突然，隔壁传来敲门声。
“九爷，不好了！”掌柜的声音透着惊恐，“镇上出事了！”
林墨连忙起身，推门而出。九馗已经站在走廊里，眉头紧皱。
“什么事？”
“镇东头的王员外家，一夜之间死了十几口人！”掌柜的颤抖着说，“现场…现场惨不忍睹！”
九馗和林墨对视一眼，立刻下楼。
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