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的？”老四摇头，“我享受那种感觉，享受看到别人恐惧的表情。我就是个恶魔，死有余辜。”
李明心如刀绞，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他知道，无论如何，今天这一战必须有个结果。
“对不起，老四。”李明猛地用力，终于夺回了大刀。
老四失去武器，瞬间被九馗的法术压制。
“李明，快结束吧！”九馗已经满头大汗，显然支撑得很辛苦。
李明举起大刀，对准老四的脖子。
“小明，记住，不要像我一样。”老四闭上眼睛，“做个好人。”
刀光一闪，老四的头颅滚落在地。
老四的身体倒下，化作一团黑雾。
九馗连忙取出一张黑色的纸钱，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收！”
黑雾被吸入纸钱中，纸钱上浮现出老四的面容，但表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黑色纸钱…”九馗擦了擦汗，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能收服这种级别的厉鬼，我的道行又精进了不少。”
李明看着手中的大刀，再看看地上的血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师父，我…我杀了他。”李明的声音有些颤抖。
九馗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杀，是超度。你救了他，也救了可能被他伤害的无辜人。”
“可是…”李明想说什么，却被九馗打断。
“没有可是。”九馗的语气变得严肃，“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今天你犹豫了一下，差点害死我们两个。记住这个教训。”
李明默默点头，将大刀收起。
几只帮忙的鬼魂围了过来，为首的那只开口：“契约已成，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李明看向九馗，后者无奈地摇摇头：“答应了就得做到，这是规矩。”
“好，我说话算数。”李明掏出纸钱，“你们自由了。”
纸钱燃烧，几只鬼魂欢呼着消失在夜空中。
九馗看得心疼：“那可是好不容易收服的鬼魂啊，就这么放了，太可惜了。”
“师父，我有个问题。”李明看向远方，“老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九馗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事说来话长。老四本名李四海，原本是个普通的农夫。但是在他三十岁那年，朝廷下令征兵，他被抓去当了刽子手。”
“刽子手？”
“对，专门砍头的。”九馗望向远山，“一开始他也不愿意，但是不做就得死。为了活命，他只能硬着头皮干。时间长了，人就变了。”
李明听得毛骨悚然：“那屠村的事…”
“那是他当刽子手的第十年。”九馗的声音很轻，“朝廷怀疑你们村子里有反贼，下令屠村。老四奉命行事，一夜之间杀了全村的人。”
“包括我的父母？”
“包括你的父母。”九馗点头，“但是当他看到襁褓中的你时，良心发现，偷偷把你带走了。从那以后，他就隐姓埋名，带着你躲到深山里。”
李明感到天旋地转：“所以…所以他既是我的杀父仇人，又是我的养父？”
“世事就是这么荒诞。”九馗叹息，“老四心中一直背负着巨大的罪恶感，死后怨气不散，才会变成厉鬼。但是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否则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你。”
李明跪在地上，对着老四消失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老四，安息吧。”
九馗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善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和苦衷。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李明站起身，眼中已经恢复了坚定。
“回山上，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九馗收起法器，“今天的事让我看到了你的潜力，但也暴露了很多问题。召唤术、契约术、封印术，这些都需要系统地学习。”
“是。”李明跟在师父身后，“师父，那把大刀…”
“留着吧，它现在认你为主了。”九馗头也不回，“不过要小心，这种凶器容易反噬主人。平时没事别随便使用。”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山风吹过，带走了血腥味，也带走了一段恩怨情仇。
李明回头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平静，比如他心中的那份复杂情感。
“师父，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绝对的正义吗？”李明忍不住问道。
九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正义？那是活人的事。我们死人的事，只有因果。”
“因果？”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九馗继续向前走，“老四种下杀戮的因，得到厉鬼的果。你种下慈悲的因，将来会得到什么果，我也不知道。”
李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一夜，他长大了很多。
九馗望着远山，声音低沉如夜风：“你想知道老四为何变成这样？”
林墨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那便听我说完这个故事。”九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二十年前，老四还叫张铁柱，是朝廷刽子手中最狠的那个。别人砍头还要喝酒壮胆，他却从不眨眼，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朝廷给他的都是什么人？”
“恶霸、贪官、人贩子、杀人犯。”九馗淡淡道，“他这辈子砍的头，没一个是冤枉的。可百姓不知道啊，他们只看见一个满身血腥的刽子手。”
林墨想象着那个场景，心头一紧。
九馗继续说：“老四四十岁那年，父母相继去世。他本想娶妻生子，可谁敢嫁给刽子手？孤身一人，便提前告老还乡，回到这桃花村。”
“村民们怎么对他？”
“避如蛇蝎。”九馗冷笑，“老四长得本就凶神恶煞，加上一身血腥气，小孩见了就哭，大人见了就躲。他想买个菜，摊主都不敢收他的钱。”
林墨听得心酸，想起老四那张满是沧桑的脸。
“老四心里苦啊，明明是为民除害，却成了人人唾弃的恶鬼。”九馗叹了口气，“他本打算就这样孤独终老，却在村头捡到了一个婴儿。”
“就是我？”
“对，就是你。”九馗点头，“那时你还在襁褓中，哭得撕心裂肺。老四看着你，眼中第一次有了光。他想，老天爷终于给了他一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