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还有兵马,怎就急着要陛下接纳?莫不是又憋着什么算计?”
托里子爵脸上那点贵族从容早淡了大半,他苦笑一声,声音里添了几分真切的疲惫:“侯爵大人莫急,此事说来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书房里几人凝重的脸,才继续说道:“就在几天前,青石堡……丢了。”
“青石堡?”尼罗侯爵低呼一声,“那不是你们的退路吗?怎么会丢?”
“是南境的铁橡伯爵。”
托里子爵的声音沉了下去。
“他带着南境那些贵族的私军,突然不声不响就占了青石堡,我们回撤的路彻底被掐断了。”
这话一出,书房里阿拉贡几人都愣住了。
青石堡可是雷德蒙与切马的“老巢”,现在竟被铁橡伯爵这一手偷了去?
托里子爵又道:“如今铁橡伯爵正带着人在后面追。我们前几日在青岚城下本就折了些人手,这几日被追得没片刻喘息,粮草早在两天前就断了。”
“将士们饿着肚子赶路,又要提防追兵,实在是撑不住了……雷德蒙公爵与切马将军也是没办法,才想着来求阿拉贡陛下。”
托里子爵说这话时,腰杆不自觉地弯了弯,再没了刚进门时那点从容模样,倒真显出几分走投无路的窘迫来。
托里子爵见阿拉贡几人脸上依旧没什么松动的神色,心里更沉了沉,咬了咬牙又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阿拉贡陛下,雷德蒙公爵与切马将军是真心来求的。”
“两位大人说了,只要陛下肯伸出援手接纳他们,从今往后,他们手下的士兵,便甘愿听从陛下驱使,绝无二话!”
这话落地,书房里的空气明显一顿。
阿拉贡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雷德蒙与切马手里的兵力不算弱,若真能为己所用,那自己的势力无疑要增添几分。
尼罗侯爵和帕特伯爵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意动,只是碍于费尔南德侯爵在场,没敢先开口。
“哼!”
费尔南德侯爵却重重哼了一声,手掌往桌案上一拍,木盒都被震得跳了跳。
“空口白牙的承诺谁不会说?雷德蒙那老狐狸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今日他能被南境贵族逼得走投无路来求你,明日说不定就会转头跟南境贵族勾结,反咬咱们一口!”
费尔南德侯爵看向托里子爵,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托里子爵,我看你还是请回吧。青岚城如今也不宽裕,实在容不下雷德蒙这尊‘大神’。”
托里子爵脸色一白,忙转头看向阿拉贡,眼里满是祈求:“陛下……”
阿拉贡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想先把人留下再细细盘问,却见费尔南德侯爵不着痕迹地朝自己递了个眼色,那眼神里有警示,有沉稳,还有几分未说出口的盘算。
阿拉贡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思索片刻后,终究是按捺下了心头的疑惑与那点意动,沉默着没再作声。
托里子爵见状,知道这事怕是再无转圜余地,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他张了张嘴,似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对着阿拉贡略一躬身,带着满心不甘,转身跟着侍卫走出了书房。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将托里子爵的身影隔绝在外。
书房里顿时静了下来,只剩下烛火跳跃的噼啪声。
托里子爵的脚步声刚在走廊尽头消失,帕特伯爵便按捺不住,往前一步看向费尔南德侯爵:“费尔南德侯爵,方才您为何要把托里子爵赶走?雷德蒙与切马愿意归顺,这可是送上门的助力啊!”
阿拉贡与尼罗侯爵虽没开口,目光却也一同落在费尔南德侯爵身上,显然也是这个疑问。
毕竟方才那“听从驱使”的承诺,实在让人心动,费尔南德侯爵的断然拒绝,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费尔南德侯爵先对着阿拉贡躬身行了一礼,才直起身解释道:“陛下,并非老臣莽撞。方才之举,正是为了试探雷德蒙与切马,看看他们究竟是真心投靠,还是另藏奸计。”
他指尖点了点桌案上那封信纸:“虽然托里子爵说得恳切,可空口无凭。”
“若是雷德蒙他们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真心想依附陛下,绝不会因这一次拒绝就彻底放弃。”
“老臣料定,不出两日,他们必定还会再派人来,到那时,其诚意便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