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顺着崖壁滚下,砸在绳索上“咚”的一声闷响,绳索断了半截,正往上爬的士兵惨叫着坠下去。
可巴顿立刻让人又接了根新的,甚至亲自趴在崖边拽绳,手臂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都没松手。
坡下的厮杀更凶了。
第一旗团的长矛兵被赤狼军的亡命打法逼得连连后退,骑兵冲过来时又被挤在石道里施展不开,反倒被赤狼军用短刀捅了不少马肚子。
“大人!再耗下去怕是……”副将话没说完就被霍恩打断。
“让第三方阵退到峡口外堵截!”
霍恩爵士盯着坡上还在拽绳的巴顿,声音冷得像冰:“留一个大队清剿残兵,其他人跟我追!”
霍恩爵士知道此刻再逼太紧只会让赤狼军拼得更狠,不如放他们出去。黑风峡外是片开阔地,正好适合大军厮杀。
坡上的巴顿终于拽上了最后一批人,足有数千人。他看着身边气喘吁吁的士兵,半数带伤,连马都只剩百余匹,可好歹逃出了峡谷。
刚要下令往南撤,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第一旗团的骑兵追出来了。
“骑兵断后!步兵往林子里钻!”
巴顿嘶吼着翻身上马,亲卫们立刻举着盾牌列成防线。
骑兵对冲的瞬间,巴顿一刀劈断对方的马腿,自己的坐骑也被长矛刺穿,他借着坠马的势头滚到地上,又砍断了追来的骑兵的脚踝。
混乱中,他看见赤狼军的士兵正往远处的密林跑,骑兵在后面死死拖着第一旗团的追兵。
有个士兵跑丢了鞋,光着脚在石子路上奔,被箭射中了腿,竟爬着往林子里挪。
巴顿咬着牙拽过一匹无主的马,挥刀砍开围上来的骑兵:“撤!进林子!”
等最后一批赤狼军士兵钻进密林,天已经擦黑了。
巴顿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身边只剩两千余人,半数带伤,连战刀都卷了刃。他望着黑风峡的方向,那里还能看见火光,耳边似乎还响着弟兄们的惨叫。
“大人……咱们去哪?”亲卫的声音发颤。
巴顿抹了把脸上的血,眼里红得吓人:“还能去哪,只能回去与大军汇合了。”
他顿了顿,声音哑得像破锣:“告诉弟兄们,这仇,咱们迟早要报。”
密林外,霍恩爵士勒住马,看着渐渐隐没在夜色里的赤狼军,没有下令追击。
副将不解:“大人,为什么不继续追了?”
“追进林子讨不到好。”霍恩望着密林深处,“让人盯着就行。咱们守住黑风峡,等林恩大人的命令。”
风穿过峡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峡口处的尸体堆得像小山,血顺着石缝往山涧流,染红了半条河。
第一旗团的士兵们瘫坐在地上,没人说话。
虽然赢了,却没想象中痛快。
霍恩爵士拔出剑,剑上的血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红。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虽然巴顿逃了,可洛斯人的主力还在路上,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
青岚城的书房里,烛火被风一吹,明明灭灭地晃着。
阿拉贡坐在主位上,手掌反复摩挲着橡木扶手,上面的雕花早被他摸得发亮。
阿拉贡眼下泛着青黑,已经两天没睡安稳觉了,里瑟侯爵带着三万塞尔塔大军进城时,城门处的铁闸落下的声响,至今还在他耳边嗡嗡响。
原来,前天里瑟侯爵率领的先锋大军已抵达青岚城。
可这支队伍刚到,便迅速接管了城防,美其名曰说是青岚城的守军需要休整,实则不过是想借此掌控整座青岚城而已。
而阿拉贡对此显然无力反抗。
如今青岚城原有的守军已不足四千人,且几乎人人带伤,这点兵力根本无法与里瑟侯爵抗衡。
面对里瑟侯爵这般喧宾夺主的行径,阿拉贡不禁暗自反问自己:引入塞尔塔人,到底值不值得?
费尔南德侯爵年纪最大,此刻却最沉不住气,他猛地站起来,袍子扫得烛火歪了歪:“陛下!不能再忍了!再让塞尔塔人这么折腾下去,青岚城就不是咱们的了!”
“咱们请他们来,是为了对付南境大军的,不是请他们来当主子的!”
阿拉贡抬眼看向费尔南德侯爵,声音哑得像塞了沙:“不忍?怎么不忍?”
他摊开手,掌心对着三人:“现在咱们手里能战的兵,算上伤号才四千不到。而对方的先锋就有三万人,后面还有十几万大军,咱们怎么对抗?”
“里瑟侯爵今日还派人来要军械库的账本。”尼罗侯爵低声道,“说要清点‘损耗’,怕是想把咱们最后那点箭簇都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