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管是敖阳姐姐，还是现在的九儿姑娘，在我心里都是同一个人。”
胡璃固执地摇头，眼神里满是孩童般的执拗，“我胡璃一向知恩图报。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邪魔口中的点心。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青龙族的人都说你在大战中陨落了，我难过了好久……直到在这里遇见你，我才知道，你还在！”
她望着九儿，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所以，这份恩情，我必须报答。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留在流云宗当个洒扫杂役，我也心甘情愿。”
九儿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坚定，心中那份无奈更甚。
她看得出来，胡璃是个认死理的性子，自己若是执意不接受，她怕是会一直这般纠结下去。
“哎，好吧。”九儿终是叹了口气，伸手一把将胡璃拉了起来，“既然话都说明白了，那便随你吧。
只是不必总把报恩挂在嘴边，也不用做什么杂役，你愿意留在流云宗做客，我们自然欢迎。”
胡璃这才笑了，脸上的执拗瞬间散去，眼尾眉梢都染上了轻快，又恢复了几分狐族圣女的灵动狡黠：
“真的？那太好了！”阳光落在她眼底，漾起细碎的光，像藏了两捧星辰。
九儿看着胡璃如释重负的模样，心里却依旧觉得有些微妙，自己这算是……平白多了个“恩人”的身份？
她轻轻摇了摇头，罢了，回去跟秦文好好说说，或许他能理清这其中的纠葛…吧。
“走吧，回去了。”九儿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率先朝着山门走去。
胡璃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眼神里满是自然的亲近，再没有了先前那层探究与犹豫，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林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对于九儿来说，这段突如其来的过往，像是在平静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虽荡起涟漪，却并未掀起巨浪。
只是她隐隐有种感觉，胡璃的到来，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报恩那么简单，那双灵动的眼眸深处，似乎还藏着些别的什么。
而此时的流云宗里，秦文正帮着风掌门调试阵法的最后一处节点，指尖灵力流转，仔细校准着每一丝波动；
王胖子和李青锋在一旁收拾着散落的工具，时不时低声说笑两句。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片刻之间，九儿与胡璃之间，已经解开了一个隐藏已久的秘密，像一颗被悄然埋下的种子，不知会在未来的哪一天，抽出新的枝芽。
九儿和胡璃并肩走近时，流云宗的众人都忍不住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
只见胡璃亦步亦趋地跟在九儿身侧，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亲近，往日里那股狐族圣女的清冷高傲荡然无存，倒真像个乖乖跟在长辈身后的小跟班，连走路的步子都透着几分轻快的雀跃。
“这……是咋了？”王胖子挠着后脑勺，一脸困惑地咂嘴，“就这么会儿功夫，狐族圣女咋跟换了个人似的？”
胡璃的三名护卫更是惊得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压低声音嘀咕：“圣女这是……被下了什么法术不成？”
另一人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乱嚼舌根，可眼底的疑惑却半点没减，望着胡璃的背影满是费解。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九儿和胡璃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胡璃对着风掌门等人盈盈一笑，声音柔和得像浸了蜜：“我先回房歇会儿，诸位有事再叫我。”
说罢，便带着三名护卫往客房走去，步伐轻快，再没有了先前的疏离与客套。
九儿则径直走到秦文面前，对风掌门等人道：“你们先忙着，我跟秦文说点事。”
话音未落，便拽着秦文往石屋走去，力道竟比往常大了几分。
“哎！到底咋回事啊？”秦文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一脸茫然地追问，“刚还好好的，这是有啥急事？”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急什么。”九儿回头瞪了他一眼，眼底却藏着抹憋不住的笑意，连带着拽他的力道都轻了些。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石屋门口，王胖子悄悄捅了捅李青锋的胳膊，挤眉弄眼道：“你说，会不会是胡璃姑娘看上秦兄了，特意找九儿姑娘商量……纳妾的事？”
“？？？”
李青锋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就不能想点正经事？我看你就是阵法搭完了闲得发慌，要不要再去劈十担柴醒醒神？”
“嘿，我这不是顺嘴猜猜嘛！”王胖子嘿嘿一笑，也知道自己想歪了，挠了挠后脑勺，乖乖跟着风掌门继续检查阵法节点，只是嘴角还憋着点促狭的笑。
石屋内，秦文刚在石凳上坐下，就“阿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奇了怪了，也不知道哪个在背后念叨我……”
“谁念叨你了，多半是有人想你了。”九儿挨着他坐下，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故意拖长了语调，“你肯定想不到，你娘子我啊，竟然是胡璃的救命恩人。”
“啊？”秦文顿时愣住了，眉头拧成个疙瘩，“啥意思？你俩以前认识？我咋从没听你说过？”
九儿笑着点头，把胡璃讲述的那段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几百年前的荒林，那只无助发抖的小狐狸，凶戾盘旋的域外邪魔残魂，还有那道名为敖阳的青龙族身影，以及那句清冷又温和的叮嘱……
“所以说，当年救下她的是敖阳，也就是曾经的我。”
九儿摊了摊手，眼里带着几分感慨，“你说这事稀奇不稀奇？连我自己都没料到，几百年前的敖阳随手帮的一个小忙，竟会在今日撞上。”
秦文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的确稀奇。这么看来，咱们的‘前世’还真是处处藏着故事。”
他握紧九儿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眼神温柔得像浸了月光，“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你是九儿，是我的妻子。
胡璃这姑娘倒是个认死理的，几百年了还揣着这份恩情不放。”
九儿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轻声道：“夫君，若是以后真遇到什么危险……你不必管我，先护好自己……”
“说什么胡话！”秦文猛地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收紧，“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九儿，你记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出事。真到了那一步，要挡也是我先挡在前面……”
“呸呸呸！”九儿伸手捶了他一下，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点哽咽，“不许说这种丧气话！
咱们都要好好活着，看着流云宗越来越好，看着……看着以后有更多弟子在这里扎根，把这里变成真正热热闹闹的家。”
秦文笑着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好，都听你的。咱们都要好好活着，看着流云宗壮大起来，看着九域重归太平。”
他顿了顿，语气渐渐变得认真，“话说回来，既然胡璃认你这个恩人，咱们或许可以借着这层关系，跟狐族搭上线。你觉得呢？”
九儿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明悟：“你的意思是……与狐族结盟？”
“算不上正经结盟，先交好再说。”
秦文细细分析道，“狐族在万妖岭域地位不低，若是能跟他们处好关系，至少能少个潜在的威胁，说不定还能互通有无，换些咱们稀缺的灵材，对流云宗的发展总归是好的。”
“嗯，可以试试。”
九儿点头赞同，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衣袖，“不过这事不急，等咱们实力再稳固些，跟胡璃、风掌门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开口才妥当。
毕竟，咱们现在的底蕴还太薄，想跟狐族真正平起平坐，还得再攒些底气。”
秦文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眼底满是宠溺：“还是我家九儿想得周到。”
与此同时，无尽虚空中，那场关乎九域存亡的宏大工程已近尾声。
星图的光芒愈发璀璨夺目，如同将整片星河都搬进了虚空，数十处“锚点”如星辰般次第闪烁，彼此遥相呼应，散发出沉稳而厚重的法则波动。
空间断层处的裂隙正在缓缓收缩，边缘的狂暴能量流被一点点抚平，原本漆黑如墨的虚空，竟隐隐透出一丝温润的光泽，仿佛蒙尘的玉璧被拭去了污垢。
一众强者早已累得脱力，道源境大能们盘膝坐在虚空，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周身灵力波动都透着紊乱；
法相境修士们更是直接瘫倒在虚空平台上，连抬手擦拭汗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望着星图的光芒怔怔出神。
唯有程玉依旧静立在星图中央，神色平静如常，只是年轻的脸上多了几分掩不住的疲惫，眼底密布的血丝，终究暴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轻松。
“总算……快成了……”白发长老颤巍巍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院长，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我们就行，您歇会儿吧，再撑下去怕是要伤了根基。”
程玉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星图一角：“再等等，最后一处锚点还没彻底稳固。”
他抬手一挥，一道柔和却绵长的灵力注入星图，那处始终黯淡的光点瞬间亮起，如同迟来的星辰，与其他锚点连成一片璀璨的光网。
“成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压抑已久的雀跃瞬间在虚空中炸开，连最沉稳的道源境大能都忍不住露出笑意，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亮色。
程玉望着彻底稳定下来的空间壁垒，感受着那股流转渐稳的法则之力，脸上露出一丝浅淡却真切的欣慰：
“好了，空间断层暂时稳固住了。大家都回去吧，好好休整，守好各自的地盘，莫要再出乱子。”
“是！”众强者如蒙大赦，纷纷挣扎着起身行礼，纵然身躯疲惫，语气里却透着松快。
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化作一道道各色流光，朝着九域的不同方向飞去，返回各自的族群或势力。
虚空之中，很快便只剩下程玉一人。
他望着那片重新归于稳定的虚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道袍下摆，轻声呢喃：“希望……这样能有用吧。九域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入侵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淡芒，瞬间消失在无尽虚空之中。
下一刻，程玉已立于灵虚圣境，那座突兀拔起的高山前百丈之外。
墨黑色的山体依旧沉默矗立，表面的纹路在阳光下缓缓流转，像活物的脉络，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与神秘。
与上次不同，这次靠近，程玉能清晰地感受到山体内部传来的微弱搏动，沉稳而有节律，像是某种庞然生物在沉睡中呼吸。
“到底是什么……”程玉眉头微蹙，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灵力，却迟迟没有贸然出手。
他能感觉到，这座山的存在，似乎与他刚刚稳固的空间壁垒有着某种隐秘的勾连，却又散发着一种连他都觉得心悸的陌生气息，仿佛来自另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如炬，紧锁着那座高山，仿佛想穿透厚厚的岩层，看清里面隐藏的所有真相。
灵虚圣境的风卷起细碎的沙砾，打在他的道袍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却丝毫没能扰动他的专注。
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这沉默的高山之下，于无人察觉的暗处，悄然酝酿着，只待一个爆发的契机。
“要不先入内一探？”程玉望着那座墨黑色的高山，指尖微颤，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探究。
但沉吟片刻，他还是压下了这念头，山体内部的气息太过诡异，既有古老沉厚的法则波动在流转，又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混沌之力在暗涌，如同一个沉睡的庞然巨兽。
在没有十足把握前，贸然闯入，无异于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