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六做什么?”
“带儿子去环球影城玩。”
“不许去。”
薛宴辞停下涂颈霜的手,“你有事?”
“媳妇儿,咱已经五个月没有从天黑到天亮了,也没有从天亮到天黑了。”
薛宴辞从镜子里瞪一眼路知行,“你都多大岁数了,别总想着这些事。”
“薛宴辞,我需要和你独处的时间、空间;我需要你只是我的好姑娘,而不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我需要你给我爱,向我索取爱;我需要和你从天黑到天亮,从天亮到天黑。”
薛宴辞将手里仅剩的颈霜涂满手臂,快速起身靠进路知行怀里,可怜兮兮地,“可我已经答应儿子了,要带他们去环球影城玩的。”
“那我管不了,反正你这周必须要陪我。”路知行这人一旦霸道起来,真就是一点儿理都不讲,和两个儿子都得争一争。
“下周吧,两个儿子盼着去环球影城,已经一周了。而且嘉盛约好了要和同学一起在侏罗纪门口见面的。”
“薛宴辞,你搞清楚点顺序。”路知行言辞激烈,一点儿都不肯让步,“你先有我,你才有的俩儿子。”
“没有我,你是不会有这俩臭小子的。”
薛宴辞见一时半会儿哄不好路知行,只好起身离开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叶嘉盛那个同学的妈妈可比自己年轻十七八岁了,这两个月工作忙得要命,连美容院都没时间去,更别提请护肤师上门做脸了。再不趁着睡前这段时间捯饬捯饬自己,周六会给儿子跌面儿的。
“哎,媳妇儿,你别这样!”路知行对着空气幽怨极了。
“你懂什么?我不能让咱儿子在同学面前跌份儿。”
路知行是知道这件事的,叶嘉盛是三个孩子里攀比心最重的那个,但他之前从不这样。就因为八岁那年闹着不肯上学,薛宴辞骗儿子说,妈妈不能被其他同事比下去,因为别人都可以送儿子去上学。
最后叶嘉盛是肯去上学了,但也养成了攀比的坏习惯。在他眼里,自己的妈妈、爸爸、姐姐、哥哥都是全世界最好的,都不能输给别人。
但他那个同学的妈妈又不是他父亲的原配,年轻一些是很正常的事,况且一个副国级领导和一个家庭主妇有什么好比的,路知行是真搞不明白。
“叶嘉盛有这种不健康的心思,就是跟你学的!”路知行吐槽一句。
“叶知行,要不是你在儿子小时候举个灯牌去接他放学回家,他能成这样吗?”
薛宴辞这通斥责不是没道理,叶嘉盛第一次和同学攀比就是路知行造成的。
北京冬天,天黑的特别早。
有一天路知行出差提前一天回来,脑门一热非要自己一个人去学校接儿子,说是好几天没见到小老三了,迫不及待的想去抱抱儿子。
叶嘉盛从小就不记事,家里八辆车,他只能记住妈妈的Jcw和武叔叔的雷克萨斯Lm的车牌号。对于剩下的六辆车,他一个都记不住,更别提路知行不常开的taycan了,他怕是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叶嘉盛五点半放学,平常六点十分就到家了,路知行愣是七点钟才把儿子接回来。就因为这事,薛蔺祯从波士顿打了电话过来,狠狠骂了路知行半小时。
就因为叶嘉盛站在校门口,找不到武叔叔,也找到晴姨,可他却只能记得住姥爷薛蔺祯的电话。于是就借了校门口保安的电话打给了远在国外的姥爷,说了一句,“姥爷,今天没人接我回家,他们都不要我了。”
路知行说自己就站在校门口,叶嘉盛也说自己就站在校门口,可一个九岁哭得泪眼朦胧,一个四十九岁的三百度近视,也真就在雾霾天难为这两个人了。
从这之后,路知行连续接了叶嘉盛一整个月,直到放寒假。
为了让儿子能一眼找到爸爸,路知行从最开始拿一个荧光棒,到双手各拿一个荧光棒,到最后给叶嘉盛订了块半米大的灯牌。
就因为叶嘉盛跟同班同学炫耀,说自己爸爸每天来接自己的时候都会发光,自己一眼就能找到爸爸。
学校门口有段时间就跟开演唱会似的,一到放学点,灯红酒绿的。
可路知行是谁啊,他可是乐队主唱,可是开过百十场演唱会的人,可是有一家传媒文化公司的人,在别出心裁这方面,真就没有哪个家长能比得上他。
以至于那一个月,叶嘉盛每天都高兴的上蹿下跳。每天都黏着路知行设计灯牌,设计贴纸,设计灯光颜色……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路知行悻悻地答一句,叶嘉盛确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学会和人比较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喊叶嘉念回来带两个弟弟去环球影城呗。咱家姑娘青春貌美,体力又好,肯定能给咱儿子把面子挣回来。”
薛宴辞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叶嘉盛同学的妈妈好像还真就和叶嘉念同属一个年龄段的。
“你去跟儿子说,如果他俩同意就可以。”
路知行起身开门出去了,爱攀比这风气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叶家的家风是沉稳,是隐匿,是默不作声。
叶嘉盛这性格很容易被人刺激,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出头鸟,很不好,也很危险。
“爸,你怎么来了?”叶嘉硕再怎么扯枕头,路知行也看见了。
“拿出来。”
叶嘉硕乖乖地将Switch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交给自己爸爸。
路知行和薛宴辞从不禁止孩子玩游戏,也经常陪着孩子一起玩,只是超过晚上十点就不许玩了,只是害怕对孩子眼睛不好,将来近视。
“还有你。”
叶嘉盛乖乖地将Switch从被子里拿出来交给自己爸爸。
这俩孩子经常联机一起玩,家里九口人,人手一台Switch,每逢周末,得全家一起玩。
“爸爸,您这么晚过来,不会就为了收游戏机吧?”叶嘉盛懒散地趴在床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路知行。
“下来,到起居室坐。”
“我有事和你们俩说。”
家里三个孩子是各有一间卧室的,可这两个弟弟都特别黏姐姐。自从叶嘉盛意识到和姐姐一起睡,意味着可以有故事听,就开始和叶嘉硕争夺谁能和姐姐一起睡的事了,不过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后来为了平息这场战争,路知行将二楼的图书室挪去三楼,重新装修后又做了一间儿童房,摆上高低床,叶嘉念睡上面,叶嘉硕和叶嘉盛睡下面,家里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后来叶嘉念长大了,就搬走了,叶嘉盛搬去上铺,叶嘉硕仍旧住在下铺,就为了方便一起玩游戏机。
“周六请姐姐回来,带你俩去环球影城玩,妈妈去不了。”
“为什么?”叶嘉盛一脸的不高兴,“妈妈明明都答应我了。而且陈临姨妈早都把时间安排好了,妈妈不用工作,也没有出差。”
“叶嘉盛,人和人之间比的是脑子和智慧。”
叶嘉盛撇撇嘴,趴在叶嘉硕耳朵边不知说了什么,叶嘉硕听完之后就又趴叶嘉盛耳边去了。
其实叶嘉硕早就长大了,他就是喜欢陪着叶嘉盛玩。
毕竟这个弟弟从小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再加上被家里三位长辈灌输了要照顾叶嘉盛的思想,所以直到现在,叶嘉硕也都是愿意拿出时间陪弟弟胡闹的。
就像去环球影城这件事,叶嘉硕根本就没空,他忙着备考,但弟弟想去,他就想陪着弟弟一起去。因为妈妈膝盖不好,没法儿带着弟弟长时间的玩,也没法儿玩一些刺激类的游戏,叶嘉硕就愿意主动承担这些事。
“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有事情?”叶嘉盛的表情真就是坏兮兮地,很招打。
“对,我要和妈妈回天津。”
叶嘉盛挑着眉,“那好吧,那就让姐姐陪我去。”
“但是,下周,我要爸爸你陪我玩太鼓达人。”
路知行应下了。
这不是陪叶嘉盛玩,是陪叶嘉硕和叶嘉盛一起玩。太鼓达人是叶嘉硕最喜欢玩的游戏,但他玩的并不好,很菜。
这游戏,就没有谁能玩的过路知行。但是,薛宴辞、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都特别爱挑战路知行,这一玩,也十多年过去了,谁都没能赢过他。
“媳妇儿,别睡了,我们去看电影。”
从天黑到天亮这个游戏,路知行百玩不厌。尤其是在婚房半北藕榭,场景又多,体验又好,他特别喜欢。
从周五下午,陈临把薛宴辞送回半北藕榭地下停车场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车里、客厅、书房、起居室、浴室、卧室……
“哪有人大早起看电影的?”薛宴辞紧锁着眉头,“我不去。”
“好姑娘,上午场没人。”
薛宴辞已经好多年没看过电影了,即使看,也是陪孩子。
“媳妇儿,快着点儿,一会儿要晚了。”
路知行太会磨人了,没五分钟,薛宴辞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去,现在就去,行了吗?”
路知行一把将她抱起到了衣帽间,一件一件穿好昨晚就选定的衣服,黄白压棕褐色的大方块格纹裙子,层层叠叠的蕾丝衬衫,外搭棕褐色的羊羔绒翻领的廓形皮衣。
鞋子是同色系的麂皮短靴,但被薛宴辞拒绝了,她要穿高跟鞋,非要穿高跟鞋。
电影是重映的《爱乐之城》,很多年以前,薛宴辞和路知行经常跳这支舞,但从没在电影院看过这场电影,今天是头一回。
“好姑娘,累不累?”
“路老师,再一次,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