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小嘉盛，你一个人在家里吗？”
“没有，爸爸妈妈去洗澡了，二哥也去洗澡了。”
“我姐呢？姥姥！”
“刚刚工作结束，在饭厅吃饭。”
“小嘉盛，你今天过得好吗？”
今天是大年三十，薛宴辞去年十一月就被通知了要在南京军区接待慰问考察。
这场活动自上到下都很受重视。十二月初，薛宴辞就彻底住在南京了，忙到连周末都没法儿回北京看孩子。
十二月底，叶嘉硕、叶嘉盛期末考试一结束，立即跟着魏黎、周丽、项晴来了南京。
路知行每天睁眼就是忙工作，开不完的视频会议，审不完的财务报表，看不尽的技术报表，薛宴辞又整天地不着家，两个儿子每天除了玩就是玩。
“不好。”叶嘉盛垂头丧气地。
“姥姥给你发个红包，好不好？”
叶嘉盛是个财迷，他有多少存款，就连路知行和薛宴辞都不清楚。
家里的长辈也是一个劲儿地宠孩子，从叶嘉念到叶嘉硕，再到现在的叶嘉盛，每逢节日，各个都会发笔大财。
但只有叶嘉盛将钱存起来了，他五岁那年就要求爸爸叶知行带他到银行办了储蓄卡，跟只貔貅似的，只进不出。
“姥姥，快点发，趁着姐姐和二哥都在忙，我全都要领走。”
在叶嘉盛出生之前，叶承樱对家里所有孩子都是一碗水端平。
可自从有了叶嘉盛，自从叶嘉盛越长越像路知行，自从叶嘉盛会说话，一口甜甜的童音，又因为被薛蔺祯教了闽南话，那真就是成了家里最受疼爱的一个孩子。
叶承樱连着在群里发了十多个红包，叶嘉盛全领走了。叶嘉念不是没看到，她只是不想扫了弟弟的兴致，愿意陪着弟弟玩一玩。
叶嘉盛虽然年龄小、调皮，但也一样是十分可爱的。每天跟在叶嘉念、叶嘉硕屁股后面，姐姐、哥哥的叫着，谁会舍得惹他不高兴呢？
尽管前些年姐弟之间吵得厉害，但自从叶嘉念从家里搬出去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这两个弟弟，又有多疼爱这两个弟弟。
每次遇见好玩的，好吃的，第一分享人永远都是叶嘉硕和叶嘉盛。
“小嘉盛，这么高兴？”
“姥爷，新年快乐。”
听到这话的薛蔺祯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小嘉盛，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姥爷都送给你。”
叶嘉盛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姥爷，我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
“那姥爷送你个账户吧，里面有两百万，但是该怎么交易，该怎么看，你得问问你爸爸。”
“问妈妈不可以吗？”
“你妈妈笨得很，没有你爸爸手气好。”
叶嘉盛照着姥爷薛蔺祯的指导，一步步打开网站，输入账号和密码，他什么也看不懂。
闲聊了二十分钟后，叶嘉念出现在镜头里，和叶嘉盛吵了一两句，又陪着他玩闹了好一会儿。其实就是怪他将姥姥的红包全领走了，也没别的什么事。
自己这两个弟弟是什么性格，叶嘉念最是清楚不过，都特别黏爸爸妈妈，都恨不得时时刻刻钻进爸爸妈妈的怀抱里去。
现在所有人都去洗澡了，只叶嘉盛一个人待着，他会很无聊的。
“姐姐，你别那么使劲儿工作，咱家又不缺钱。”
叶家是不是缺钱，叶嘉念心里清楚。整个叶家海外重组所需要的资金数目可不是叶嘉盛所能认识到的。
而且，叶家重组所用到的全部资金都是来源于薛家的支持。究竟能支持多久，能进展到哪一步，叶嘉念并不清楚。
爸爸叶知行给自己的零花钱还是和往常一样多，但叶嘉念已经不再像几年前那样恣意潇洒了，她从爸爸妈妈掌心里的小公主变成了买东西会看价码的女强人，她一个人独撑着叶家海外重组的项目，很不容易。
“嘉盛，听话些。别惹爸爸妈妈生气。”
“我很听话，作业早都写完了，爸爸工作的时候我都是自己玩，每天都在客厅等妈妈到家才去睡觉。”
“嘉盛，别熬夜，你要好好长大的。”
叶嘉盛读不出姐姐话里的意思，只一个劲儿地顽皮。叶嘉念对叶嘉盛很严格的，主要就是督促他的学习成绩，还有督促他运动。
叶家是否会在海外重组成功，这对叶嘉念而言，根本就不重要，她想要的只是和爸爸妈妈、两个弟弟生活在一起，仅此而已。
可她是叶家的姑娘，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是两个弟弟的姐姐，她不能只拘泥于这些事。如果爸爸妈妈没有顺利离开国内，那么照顾两个弟弟，打理叶家，就是她此生最后一个任务。
“姐姐，你为什么不回家过新年？”
“工作比较忙，等到三月底，姐姐就回去看你。”
叶嘉念一个人在国外撑着叶家重组的事，撑着三个项目的进度。起初这事薛宴辞是不同意的，但路知行说女儿长大了，得练练手了。
说来也奇怪，六年前不同意放叶嘉念到生意上磨练的是路知行，三年前极力推荐叶嘉念掌管、打理家里生意的也是路知行。
“姐姐，我好想你的。”
“你想我什么？”叶嘉念笑着问一句。她不是不想回家过新年，是实在走不开。
路知行给叶家海外医疗项目取名Nirvana，代表着重生，也代表着希望。而现在正是这个希望起步的关键阶段，叶嘉念顾不上其他的。
她得盯着研发室的基建，也得去做市场调研，还得一日熬一日地看文献，不断地学习与药品、医疗器械、化学、生物的相关知识。还得跟着沈意菲伯母挨个走访拜见妈妈薛宴辞留在美国的人情关系。
现在是春节，正是走访的好时机，已经有一周了，叶嘉念天天都有应酬，天天都在送年礼，天天都在拜访妈妈、叶家的故交。
“我想姐姐今天晚上和妈妈、我，还有二哥一起放鞭炮、放烟花、喝爸爸煮的姜汤……”
薛蔺祯听着这些话走开了，叶嘉盛太小了，如果再大一些就好了；叶嘉盛注意力不专注，如果他是个正常的孩子就好了；叶嘉盛太贪玩了，如果他能把心思放在一件事上就好了……
“嘉盛，晚上和妈妈、嘉硕放鞭炮、放烟花的时候给我打视频。”
“姐姐，你别忘了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今天早晨我们去鸡鸣寺的时候，妈妈说你很喜欢吃那里的面条。”
“知道了，你真烦。”叶嘉念教训叶嘉盛一句，随后就将电话挂断了，再被这小子说下去，她可能会真的忍不住立刻买票回家去。
今年是叶嘉念第一次离开爸爸妈妈、两个弟弟在外面过春节，尽管是在姥爷家，尽管有舅舅在，但那也不是自己家。
路知行贴在门上等着叶嘉念挂了电话才肯和薛宴辞开门出来，直到现在，路知行也没法儿接受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不能在自己身边过新年，不能和自己一起吃年夜饭的事实。
“爸爸，你帮我看看这个，姥爷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路知行看了看，这个账户是在叶嘉盛被确诊为注意力不专注那一年，薛蔺祯创建的，这里面可不是两百万，这里面是两千万美金持仓的指数基金，但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有八千万了，其中的日经EtF，上证50EtF已经接近于零成本了。
薛蔺祯这笔钱是给叶嘉盛的，也是给叶家的。
“什么东西？”
叶嘉盛起身跳下椅子挡在薛宴辞面前，“妈妈你不许看。”
“我就要看。”
“姥爷说了，妈妈你笨得很，运气不好，手气也不好，会影响收益的。”
路知行看一眼怒气值顶天的薛宴辞，又看一眼叉着腰的叶嘉盛，什么都没说，默默将网页关掉了。
这要是换叶嘉硕，早就挨打了。
但因为是叶嘉盛，薛宴辞舍不得。
“爸爸，妈妈打我了。”
路知行就关个电脑的时间，就拔个电源的时间，叶嘉盛屁股就挨了薛宴辞一脚，她还真就是一视同仁。
“疼吗？”路知行问一句。
“疼。”
叶嘉盛这傻儿子，这时候他应该哭一哭的，学学叶嘉硕，挨打了，就先哭，就不会再挨第二下了。
“姥爷给你什么了？”
叶嘉盛眨眨眼睛，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拽着爸爸叶知行的衣角，“姥爷不让我告诉你。”
叶嘉盛挨了第二脚。
“嘉盛，先回房间去，爸爸一会儿过去给你洗澡。”
路知行将儿子打发走了，又立刻将薛宴辞抱在怀里，她这几天心情一直都不好，从小年开始就惦记着女儿叶嘉念，今天早晨在鸡鸣寺吃面的那一刻更是到达了顶点。
薛宴辞对女儿的想念并不比路知行少。
“大过年的，别和儿子计较。”
“爸爸给他什么了？”
“用儿子的名字开了个户，有八千万。”路知行一点儿都没隐瞒，“但是，媳妇儿，这个账户是开在儿子被确诊为注意力不专注的那一年。”
叶嘉盛注意力不专注这件事，路知行和薛宴辞从来就没当回事儿，也从没觉得这是一种病，但家里这三位长辈是真的都吓坏了。
薛蔺祯这么多年可没少送叶嘉盛礼物，还全都是大件，房子、股份、定存……
叶承樱这么多年事事都依着叶嘉盛，哪怕明知是胡闹，也依着，毫无任何底线。
魏黎那更不用说了，直接将国旺胡同的四合院立了遗嘱，公证给了叶嘉盛；连着脉络同方魏黎的最后一点儿股份也公证给了叶嘉盛。
所有人都怕叶嘉盛以后的生活会困难，提前给他准备了不少东西。
“瞎胡闹。”薛宴辞扔下一句话，转身坐回沙发，“嘉硕，拿你期末考试卷过来给妈妈看看。”
“媳妇儿，大过年的，别难为儿子。”
“我儿子成绩那么棒，我难为他做什么？”
路知行默默叹口气，给叶嘉盛洗澡去了。
再有三十六天，叶嘉硕就要满十六岁了。过完年的六月，就该高考了。孩子压力本来就已经够大的了，薛宴辞还问，早晚都得吵起来，路知行一想到要哄两个人，就烦得很。
半小时过去，路知行再出来的时候，母子俩盘腿正坐在沙发上玩游戏机呢，瓜子皮底下垫着的是叶嘉硕的期末数学考试卷，136分。
叶嘉硕这成绩并不理想，但考国防科技大学是够了，但路知行对儿子有更高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