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先生尖声叫道:“崔乾佑!别忘了蛊毒!别忘了你的家人!现在杀了他们,夺了铁盒,我们还有机会从密道……”
他话未说完,李炫已经动了!
李炫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太久!在外部压力因援军到来而骤减的瞬间,内部矛盾成为了首要问题!他绝不能再让这乌先生蛊惑崔乾佑,或者启动那未知的邪恶阵法!
“妖孽!受死!”
李炫暴喝一声,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他深知自己状态不佳,必须速战速决!他没有使用花哨的法术,而是将力量集中于双腿和手中的横刀!
砰!
脚下的城墙砖石碎裂,李炫的身影化作一道离弦之箭,人刀合一,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扑乌先生!刀锋之上,凝聚的不再是武道内力,而是他提炼出的最后一丝纯阳破邪灵力,使得平凡的横刀绽放出淡淡的金色毫芒!
这一击,快!狠!准!凝聚了李炫所有的精气神,更是抓住了乌先生因援军出现而心神失守的刹那!
乌先生没想到李炫在经历连番大战、状态低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一击!更没想到他会选择在此时、此地,不顾一切地对自己发动决死突袭!
“你找死!”乌先生又惊又怒,仓促间双臂交叉格挡,浓郁的黑色死气如同盾牌般凝聚在身前!
嗤——!
蕴含着纯阳灵力的横刀,如同热刀切牛油一般,竟然直接撕裂了乌先生仓促布下的死气护盾!刀锋去势不减,狠狠地斩在了他交叉格挡的双臂之上!
“啊——!”
乌先生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他那刀枪不入、蕴含邪力的双臂,在纯阳灵力克制的属性伤害下,竟然被齐腕斩断!乌黑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喷溅而出!
但这还没完!李炫刀势未尽,顺着斩断手臂的力道,刀尖如同毒龙出洞,直刺乌先生的心口!
乌先生亡魂大冒,拼命扭动身体,同时口中喷出一股浓郁如实质的黑气,试图阻挡和腐蚀李炫。
然而,李炫对此早有预料!他拼着被那黑气沾染,左手并指如剑,抢先一步点出!指尖一缕微弱的金光一闪而逝,精准地点在了乌先生胸口的膻中穴上!
“破!”
乌先生身体猛地一僵,周身缭绕的阴冷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一连串“嗬嗬”的漏气声,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气息全无!
这位隐藏在石堡城内,阴谋颠覆,控制守备,与吐蕃内外勾结的邪修“乌先生”,终于在哥舒翰大军带来的契机下,被李炫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铲除!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崔乾佑和周围的亲兵都来不及反应!
当乌先生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地时,崔乾佑才如梦初醒,他看着地上那断臂残尸,又看看持刀而立、虽然脸色苍白却气势逼人的李炫,最后望向城外那已经与吐蕃后军接战、杀声震天的哥舒翰大军,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地。
“我…我…”他哆哆嗦嗦,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乌先生一死,那“噬心蛊”似乎也失去了控制,虽然依旧存在,但那股如芒在背的胁迫感却减轻了大半。
李炫强忍着灵力耗尽和硬抗乌先生临死反扑带来的不适,横刀指向崔乾佑,声音冰冷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崔将军,乌先生已伏诛!你现在立刻下令,打开城门,配合哥舒大将军,内外夹击吐蕃!戴罪立功,尚有一线生机!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崔乾佑看着李炫那虽然疲惫却依旧如同深渊般的眼神,又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他挣扎着爬起,对同样被眼前变故惊呆的赵旅帅等人嘶声喊道:“快!快开城门!迎接哥舒大将军!所有还能动的弟兄,随我杀出去,配合援军,痛击吐蕃!”
“遵命!”赵旅帅等人此刻也看清了形势,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立刻大声应诺。
沉重的城门,在坚守了五天之后,终于缓缓洞开!
以崔乾佑、陈旅帅、张仁愿为首,所有还能战斗的守军,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绝处逢生的狂喜,向着陷入混乱的吐蕃军队发起了反冲锋!
而城外,哥舒翰率领的精锐骑兵,已经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牛油一般,狠狠地楔入了吐蕃大军的侧翼!铁蹄践踏,马槊纵横,所过之处,吐蕃人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李炫没有随着人群冲出。他拄着横刀,站在城门口,望着城外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望着那面迎风招展的“哥舒”大旗,心中百感交集。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但他知道,真正的征程,关于那铁盒的秘密,关于朝中的内奸,关于昆仑的异动,关于《推背图》的预言……这一切,还远未结束。
而他与这位即将见面的、名震天下的哥舒翰大将军,又将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石堡城的烽火暂时熄灭了,但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之中。
城门的洞开,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因哥舒翰大军突袭而阵脚大乱的吐蕃军队,在守军决死反扑的内外夹击下,彻底崩溃了。
兵败如山倒!
曾经不可一世的吐蕃大军,此刻化作了漫山遍野逃窜的羔羊,丢盔弃甲,自相践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唐军骑兵如同虎入羊群,肆意追杀,雪原被染成了刺目的猩红,喊杀声、哭嚎声、求饶声交织成一曲胜利与毁灭的挽歌。
李炫没有参与追击。他独立在洞开的城门口,拄着那柄已经砍出无数缺口的横刀,缓缓调息,恢复着几乎油尽灯枯的体力与灵力。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投向了那杆越来越近的“哥舒”大纛。
大旗之下,一骑当先。
那是一名年约五旬的将领,身形魁梧雄壮,即便端坐于马背,也能感受到其如山岳般沉稳厚重的气势。他并未穿戴全副华丽的明光铠,只是一身玄色铁甲,外罩一件略显陈旧的猩红战袍,脸上刻满了风霜与岁月的痕迹,一双虎目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颌下短须如戟,更添几分彪悍之气。
他,便是大唐陇右节度使,威震西域,令吐蕃小儿止啼的名将——哥舒翰!
此刻,哥舒翰正指挥若定,不断下达着命令,分割、包围、追击,将吐蕃大军的残部有条不紊地吞噬、歼灭。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战场上的任何细微变化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很快,一小队精锐的亲兵簇拥着哥舒翰,踏着吐蕃人的尸体和鲜血,来到了石堡城下。
崔乾佑、陈旅帅、张仁愿等人早已跪伏在城门两侧,迎接这位救命恩人兼顶头上司。
“末将(卑职)参见大将军!谢大将军救命之恩!”众人声音哽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与感激。
哥舒翰勒住战马,目光扫过跪伏的众人,在伤痕累累、几乎成了血人的陈旅帅和张仁愿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唯一站立着的、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直如松的青衣年轻人身上。
“你就是李炫?”哥舒翰的声音洪亮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直接越过了崔乾佑等人,向李炫发问。显然,他在来的路上,或许通过某些渠道,已经得知了石堡城内有一个非同寻常的“李真人”。
李炫放下横刀,抱拳行礼,不卑不亢:“草民李炫,见过哥舒大将军。”
哥舒翰上下打量着李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李炫此刻的状态极差,体力灵力透支严重,身上多处负伤。但即便如此,这个年轻人身上依旧散发着一种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惨烈大战和眼前这位权倾一方的大将军,都未能让他心湖泛起太多涟漪。
“不必多礼。”哥舒翰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本帅在路上已听闻,石堡城能力抗数万吐蕃大军五日而不陷,李真人居功至伟。力挽狂澜于既倒,更是阵斩妖僧,扬我大唐国威!本帅代朝廷,代这陇右万千百姓,谢过真人了!”说着,他竟然在马上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这一举动,让周围的崔乾佑等人更是心中剧震。哥舒翰何等身份?竟对一介布衣(虽然是有神通的布衣)如此礼遇!
李炫神色不变,淡然道:“大将军言重了。守土抗敌,乃我辈本分。况且,若无大将军及时来援,石堡城终究难逃一劫。大将军用兵如神,草民佩服。”
哥舒翰哈哈一笑,声震四野:“好!不居功,不自傲,是真豪杰!”他目光一转,看向跪在地上的崔乾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冰冷:“崔守备!”
崔乾佑浑身一颤,伏地不敢抬头:“末…末将在!”
“石堡城乃国之重镇,陛下寄予厚望!你身为守备,麾下兵员不足千人,粮草匮乏至斯,城防几近废弛!致使吐蕃大军长驱直入,险酿成大祸!你该当何罪?!”哥舒翰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浓烈的杀意。
崔乾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大将军恕罪!大将军恕罪!末将…末将也是迫不得已啊!兵员补给,屡次上书皆无回应…城中更有妖人胁迫,种下噬心蛊,控制末将…”他涕泪横流,将乌先生如何控制他,以及可能存在的朝中压力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只求活命。
哥舒翰听着,眉头紧紧锁起,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久经官场,岂能不知其中关窍?石堡城的情况,绝非崔乾佑一人之过,背后必然牵扯到更复杂的朝堂斗争和那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哼!纵然有千般理由,守土不力亦是事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暂且革去你守备之职,羁押看管,待本帅查明真相,再行处置!”哥舒翰厉声道,一挥手,立刻有亲兵上前,卸了崔乾佑的甲胄,将其押了下去。
处理完崔乾佑,哥舒翰的目光再次投向李炫,以及他身后的冯御史和张仁愿。他的目光在冯御史那虽然破损却依旧能看出品级的官袍上停留了一下。
“这位是?”
冯御史连忙上前,重新见礼:“下官监察御史冯立,奉密旨西行,路遇变故,幸得李真人及众将士相助,方能抵达此处。参见大将军!”
“监察御史?密旨?”哥舒翰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冯御史辛苦了。”他又看向张仁愿,“这位将军是?”
张仁愿挣扎着行礼:“末将安西斥候营校尉张仁愿,奉高仙芝节度使之命,携带重要军情东归!参见大将军!”
“安西?高仙芝?”哥舒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敏锐地意识到,冯御史的密旨、张仁愿的军情,还有石堡城的异常,以及那个被李炫斩杀的“妖人”,这几者之间,恐怕有着某种惊人的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诸多疑问,沉声道:“此地非谈话之所。冯御史,张校尉,李真人,还有诸位有功将士,且随本帅入城,详细禀报!至于战场清扫、追击残敌之事,自有部下料理。”
石堡城守备府,如今暂时成了哥舒翰的行辕。
大厅之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外面的寒意,却也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凝重。
哥舒翰端坐主位,屏退了左右闲杂人等,只留下几名心腹将领和李炫、冯御史、张仁愿、陈旅帅等核心人物。
“冯御史,现在可以说了,陛下密旨,所为何事?你手中又有何‘铁证’?”哥舒翰开门见山,目光如炬,直视冯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