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舅沉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一直陪侍在娘娘您左右啊。”
皇后一愣,急切追问:“谁?”
“一依。”
“怎么可能?”皇后一口否认:“一依不是你的女儿吗?再说她可要比太子小两岁呢。”
楚国舅早就想好了说辞:“微臣的确有个女儿,当年她姨娘生下她之后就香消玉殒。
后来她三岁的时候,一鸣频频犯病,拙荆操心劳力,身子也不好,就疑心是这孩子八字太硬,不太吉利。
于是拙荆将她抱出府外养过一两年。此事娘娘您应该还记得吧?”
皇后点头:“记得。后来接回府上时性情十分木讷,话也少说。”
“其实,此事完全就是个说辞,就是为了有机会让公主以一依的名义,返回府上。
她们表姐妹原本长得就有两分相似,公主殿下又十分瘦弱,个头娇小,换回府上之后,在后院养了半年,方才让她外出见人,并没有谁起疑。”
皇后蹙眉:“如此说来,你为了公主,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了外面?”
“公主尊贵,臣的女儿受些委屈也是应当。更何况,臣也时常去看她,如今早已成婚生子,过得也算顺遂。”
皇后心里颇不是滋味,一肚子气也瞬间消散了不少:“你这又是何苦呢?”
“臣就是为了弥补对娘娘您的伤害,怕您日后埋怨臣。
如此一来,好歹能让娘娘您一直瞧着公主长大成人,没有遗憾。
您瞧,母女连心,一依她与娘娘您自小就亲近,胜过她母亲。而且这样貌脾气也与娘娘您颇像。”
楚国舅这样一说,皇后更加深信不疑。
楚一依长得像楚国舅,因此眉眼之间自然与她有几分相似之处,宫里妃嫔也曾恭维打趣,说两人好似亲生母女。
她一向也是喜欢这个丫头的,只是她与池宴行之事,令她觉得失了脸面,赌气不再见她。
如今得知楚一依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顿时就觉得怒上心头。
真是便宜了池宴行这个龌龊小人。
于是十分不甘心地道:“你若早点将此事告诉本宫,本宫必然做主,将她许配给太子,哪怕只是个侧妃,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如今却只能配给一个侯府庶子,池宴行无德无能,哪里配?”
楚国舅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娘娘您万万不可!一依绝不能嫁给太子!”
“为什么?此事太子是否知情?”
“太子自然不知道。”
“那太子又是你从哪里抱来的?”
“是微臣命心腹从外面找了一个孕妇,与您有喜时间差不多,等您胎动之时,就立即给她灌下催生汤药,先您一步生下了婴孩。
您放心,这个孕妇已经大出血而亡。三年前苏妃一案事发,微臣为了稳妥起见,当年参与此事的心腹也命人灭了口。
太子来历,绝对万无一失,无人知晓。”
“你一直不同意他们二人亲事,莫非是嫌弃太子出身?”
“微臣不敢。微臣就怕,一依嫁给太子,娘娘您情难自控,过于偏爱,露出破绽。
假如娘娘您怜悯一依,日后多提拔提拔池宴行也是一样的。
若是池宴行能承袭侯府的爵位,成为未来的清贵侯,一依不一样尊贵?”
这话成功地打动了皇后的心:“你言之有理。本宫这些年来对一依多有亏欠,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弥补她,将来清贵侯的位子必须是池宴行的。”
楚国舅忙一口回绝:“娘娘您也不要太心急,以免显山露水,被人捉住把柄。当务之急,务必要在皇上之前,找到鲁班锁。
最好是想方设法,除掉白静初这个心腹大患。娘娘,您可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一提除掉白静初,皇后心里就莫名的不是滋味。
“这白静初眼瞧着就跟那拔尖春笋一般,成了气候。本宫再想动她,真是要颇费一番脑筋。此事,本宫自然会上心。
你回去之后,叫人给一依带个信儿。就说本宫想她了,让她进宫来跟我说几句话。”
楚国舅目的达成,暗自庆幸自己聪明。
这一招瞒天过海,非但可以挑拨皇后与白静初之间的关系,还能让皇后多照拂一依,正可谓一举两得。
立即痛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出宫之后直奔清贵侯府。
侯府。
客氏的到来,并没有在府上掀起太大的风浪。
她被安置在侯府角落的一个院子里,侯夫人指派丫鬟婆子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并没有给客氏任何的名分。
客氏干脆利落地捅破这层窗户纸,也如愿以偿留在了侯府,原本以为能母凭子贵,自此锦衣玉食,高人一等。
而现实,残酷的卑贱等级划分,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最终抗争的结果,是去母留子,孩子落地之后,她的去留将交由楚一依决定。
非但没有了自由与尊严,日后还有可能与孩子骨肉分离。
她后悔了。
才明白,像白静初这般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是因为,人家本来就不是麻雀。
幸好,身边伺候的嬷嬷给她指点了迷津。
她明确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从不会主动地往池宴行跟前凑,讨巧卖乖。
也不会跑去侯夫人与沈夫人跟前谄媚,更不会仗着自己的肚皮有任何骄纵。
她只做一件事情,就是讨好楚一依。
晨昏定省,端茶奉水,甚至于抢着服侍楚一依更衣洗漱,伏低做小,就像个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儿。
她的言辞更是卑微,“贱妾有自知之明,我不过就是地上泥泞,夫人则如日月昭昭,贱妾哪敢与您争辉?
我不过无家可归,不得不求着公子给我一个容身之处罢了。
贱妾日后愿为夫人您鞍前马后,只求夫人您看在贱妾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可怜我吧。”
楚一依每次见到她,都像是吞吃了一只苍蝇似的,从来不会给她好脸色,百般折辱。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能踩客氏一脚。
客氏格外低眉顺眼。
见到楚国舅的到来,立即有眼力地退出房间,候在廊檐之下。
屋里,楚国舅的声音压得极低,隐隐约约,能听到无关紧要的只言片语:
“皇上也在找……白静初那个不知真假。”
“皇后娘娘召见你明日进宫,若是问起你儿时之事……”
“你和池宴行的好运……就要来了。”
客氏眸光微闪,悄悄地退了下去。
身后,楚一依一扫这两日的颓丧,声音格外亢奋:“明日我便进宫,父亲放心,皇后娘娘面前,女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太子表哥终于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