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互相“指认”的笑闹声渐渐平息,演武场上只剩下微喘的呼吸和依旧挂在嘴角的笑意。昭儿小脸微红,努力想恢复平日的严肃,却被妹妹曦儿扯得歪斜的衣角出卖了他方才的放纵。曦儿则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得意地窝在哥哥身边,小手还抓着哥哥的袖口。
就在这片洋溢着童真欢愉的静谧中,一道清越婉转的哼唱,如同山间悄然流淌的清泉,自回廊下响起。
是云渺。
她依旧倚着萧绝,目光温柔地落在孩子们身上,唇角噙着笑,并未看任何乐谱,也未运使任何仙力神通,只是随心所欲地,轻轻哼唱起来。
那调子并非仙界盛行的任何一首雅乐仙音,也非凡间流传的俗曲小调,更像是信手拈来的即兴之作,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惬意,音符跳跃着,如同林间嬉戏的精灵。她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放柔了哼唱,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磁性,仿佛带着细小的钩子,轻轻挠在听者的心尖上。
清音袅袅,并不高亢,却奇异地压过了风声,荡开了稀薄的云气,清晰地回荡在庭院每一个角落。
这歌声仿佛拥有魔力。
原本还有些兴奋躁动的曦儿,渐渐安静下来,她松开了哥哥的袖子,歪着小脑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娘亲,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听着听着,她甚至无意识地跟着轻轻摇晃起小身子,嘴角弯起恬静的弧度。
连一向只对数据和规律感兴趣的昭儿,也停下了整理衣襟的动作。他抬起清澈的眸子,望向哼唱的母亲,手背上的花蕾印记随着歌声的韵律,同步闪烁着极其柔和的光芒。他没有笑,但那双总是过于冷静的眼眸里,此刻却映着娘亲的身影,流淌着一种全神贯注的安宁。
萧绝揽着云渺的手臂微微收紧。他垂眸看着怀中人微仰的侧脸,看着她随着哼唱而轻轻颤动的长睫,听着那从未听过的、带着她独特印记的旋律,只觉得整颗心都被这清泉般的歌声洗涤、浸润,变得无比柔软。什么仙庭事务,什么魔渊边防,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他只想时间就停驻在这一刻,有她,有孩子们,有这满院的清音与安宁。
就连廊下咸鱼躺的清虚师祖,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老脸上,竟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纯粹的平和。
云渺哼唱的调子很是随意,时而悠长如远山呼唤,时而轻快如溪流叮咚,偶尔还会夹杂几个俏皮的转音,像是对孩子们的逗弄。她哼着哼着,目光扫过安静下来的儿女,扫过身侧目光专注的萧绝,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歌声也愈发轻柔,如同最温暖的羽毛,轻轻拂过每个人的心头。
没有歌词,却仿佛诉尽了千言万语。是雨后初晴的清爽,是家人相伴的温馨,是卸下所有防备后的全然放松,是这仙府之中,独属于她云渺的、最动人的烟火气。
暗中,话痨剑罕见地没有进行任何分析或记录,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清虚师祖身边,七彩光芒收敛到最柔和的状态,仿佛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会打破这弥足珍贵的氛围。
一曲终了,余音仿佛还在庭院梁柱间缭绕不去。
曦儿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力拍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娘亲唱歌好好听!比泥娃娃唱歌好听一千倍!”
昭儿也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然是最高赞誉。
云渺停下哼唱,挑眉看向小女儿:“哦?现在觉得娘亲好听了?刚才不是还为你那‘泥娃娃’哭得天崩地裂吗?”
曦儿小脸一红,扑过来抱住云渺的腿撒娇:“娘亲最好听!曦儿最喜欢娘亲唱歌!”
萧绝低头,在云渺耳边轻声道:“确实好听。” 比他听过的任何仙乐都动人心魄。
云渺耳根微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只是伸手揉了揉曦儿的脑袋,又看向昭儿:“怎么样?娘亲这即兴之作,能量波动可还稳定?有没有扰乱你的数据分析?”
昭儿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歌声频率稳定,能量场温和,具有显着的情绪安抚及环境和谐促进效应。数据……未被扰乱,反而补充了关于‘情感共鸣与能量场交互’的新样本。”
云渺被他这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了,捏了捏他的小脸:“就你道理多。”
清虚师祖此时才慢悠悠地开口,带着由衷的赞叹:“渺渺啊,你这随口一哼,怕是比那些专修音律的仙姬苦修千年还来得动人。这才是仙家气象,自在随心。”
云渺清音荡庭院,荡去了尘埃,漾开了笑纹,更在每个人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家”的、温暖而柔软的种子。这鸡飞狗跳的仙府,因她这随心一曲,而充满了诗意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