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谦扶着苏曼曼站起来，腿有点发软。林小满在地上滚了一圈，手撑着地想爬起来，结果膝盖一弯又摔了回去。
“别装死。”花自谦喘着气说，“刚才那女人还没走远。”
林小满抬头看他一眼：“你让我歇会儿不行？我刚差点被黑丝抽成人干。”
苏曼曼靠在焦木桩上，右腿一点知觉都没有。她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腿环位置，皮肤已经泛青，像冻久了的河面。她伸手碰了下，凉得不像自己的肉。
“她知道七姑。”苏曼曼突然开口，“那个香味……和红袖裁缝铺一样。”
花自谦皱眉：“你是说，刚才那个吹笛子的是七姑的人？”
“不是人。”林小满插嘴，“谁家老鸨魂灵能召蝴蝶杀人？那玩意儿一看就不是阳间的东西。”
三人沉默了几秒。雾还在，但比刚才薄了。远处山影轮廓慢慢清晰，天快亮了。
花自谦把点妆笔从袖子里掏出来，笔杆上的蝴蝶刻痕在微光下看得更清楚。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低声说：“这痕迹是新的。”
苏曼曼盯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声音不大：“前辈——”
没人应。
她咬了下嘴唇，抬高声音：“您若识得七姑，可否留步一见？”
风动了一下。
石台边缘，那道穿旧式长裙的身影重新出现。她没回头，玉笛垂在身侧，指尖轻轻搭着。
“我不是七姑。”她说，“我是她守嫁衣时，绣在袖口的一只青鸾。”
林小满翻了个白眼：“又来这套？名字叫青鸾，身份是绣上去的鸟？那你现在算活着还是算布料成精？”
青鸾没理她，只看着苏曼曼：“你的腿环是捆仙索所化，三世封印，靠黑丝维持。现在断了，血气外泄，三天内不重结法阵，你会先妖化，再碎魂。”
苏曼曼呼吸一紧：“你能修？”
“我能续。”青鸾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但你要付代价。”
花自谦往前半步挡在苏曼曼前面：“什么代价？”
青鸾看着他：“你心口的金针，动一次，痛一次。可你知道它们为什么插在那里吗？”
花自谦瞳孔一缩。
没人说话。
林小满趴在地上，忽然笑了一声：“你们聊，我先睡会儿。一听这种‘你知道你为什么’开头的话我就头疼。”
青鸾没看她，继续说：“九十八年前，七姑缝完最后一套嫁衣，把自己的一缕魂线织进了袖口。那只青鸾活了。我从那天起，守在这山谷，等一个人来取走那件衣裳。”
她抬手指向坑边那件空嫁衣。
“它本该是你的。但有人提前把它变成了祭品。”
苏曼曼猛地抬头：“谁？”
“黑丝教。”青鸾声音冷下来，“他们以情丝为引，用未完成的婚服炼幡。每毁一件真心所绣之衣，就能唤醒一个堕魂。而你的《璇玑图》残稿，正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花自谦眼神一凛：“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星盘碎片？”
“因为第一块碎片，就藏在你乾坤袖里那件嫁衣的夹层中。”青鸾说，“七姑缝进去的，不是线，是地图。”
林小满一下子坐直了：“等等，你说我们捡的这件破衣服，里面还有东西？”
青鸾点头：“星盘六片，散落人间。黑丝教已得其二。你们手中这件，是开启第三片的关键。”
花自谦低头看向袖中嫁衣，手指微微收紧。
苏曼曼盯着青鸾：“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不帮你们。”青鸾说，“我只不想让那件嫁衣变成祭旗的材料。七姑用头发缝的扣子，不能沾阎罗殿的血。”
林小满冷笑：“所以你是念旧情？挺感人啊。那你昨晚上哪儿去了？非得等我们快被打成肉饼才出手？”
青鸾看着她：“规则不可破。我三十年不出谷，只为守约。但昨夜子时，嫁衣共鸣，星盘生光，我知道——你们来了。”
她顿了顿：“我也知道，劫数重启，独行者必亡。”
花自谦眯起眼：“所以你现在要跟我们一起走？”
“不是跟你们走。”青鸾抬起玉笛，“是我需要共担因果的人。”
林小满嗤了一声：“说得跟选队友打副本似的。你有技能树吗？加点全点辅助？”
青鸾没回应，只将玉笛轻轻一晃。空中浮现出几只荧光蝶影，绕着她飞了一圈，随即消散。
“这是我能用的最后一次音引术。”她说，“再动真元，封印会裂。”
苏曼曼忽然问：“你也是堕仙？”
青鸾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我是被人绣出来的命。不算仙，也不算鬼。”
花自谦沉默片刻，把手伸进乾坤袖，摸出那件红嫁衣。布料老旧，但针脚整齐。他沿着边缘翻找，在右襟夹层里摸到一块硬物。
拿出来一看，是一片青铜残片，上面刻着星轨纹路。
“这就是星盘碎片？”他问。
青鸾点头：“三日后月蚀，黑丝教会集齐所有碎片，在阴桃花局启动‘情丝幡’。那时，所有因爱而死的魂都会被拉入幡中，永世不得轮回。”
苏曼曼脸色变了：“包括……前世的我们？”
“不止你们。”青鸾说，“所有真心换绝情的人，都在名单上。”
林小满挠了挠头：“所以咱们现在是要组队去拆炸弹？顺便救全世界的情侣？”
没人笑。
花自谦把碎片收好，抬头看青鸾：“你说你能续苏曼曼的腿环。什么时候做？”
“现在。”青鸾伸出手，“但她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有一天，她必须在‘改命’和‘保寿’之间选一个，我要她选前者。”
苏曼曼愣住。
“什么意思？”花自谦问。
“意思是。”青鸾看着苏曼曼，“当你再次绣出婚服时，别怕折寿。有些命，值得用命去改。”
苏曼曼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发青的腿。
风吹过来，带着一丝檀香。
青鸾往前走了一步，离三人只有五步距离。她抬起手，玉笛轻点地面。一道淡金色的丝线从笛尖延伸而出，缓缓飘向苏曼曼的右腿。
“准备好了吗？”青鸾问。
苏曼曼深吸一口气，点头。
金丝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整条腿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