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甲符上的血线还在蔓延，颜洛汐将它紧紧贴在掌心，指尖发麻。那血不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却像是顺着纹路往她皮肤里渗。她没时间细想，抬眼望向海面——幽蓝光芒已经暗了下去，黑帆船正缓缓调头。
“他们要走。”轩辕凌低声道，手按在刀柄上。
“不，是诱敌。”慕容尘站在礁石高处，目光锁住远处水纹，“刚才的仪式没完成，他们不会轻易撤离。”
小灵靠在她腿边，声音发颤：“娘，那些线……动得更快了。”
颜洛汐蹲下身，握住孩子的手。他的掌心滚烫，额角浮着一层细汗。她知道他撑不了太久，可现在没人能替他们看清楚前方的陷阱。
她把龟甲符收回怀中，血痕在布料上留下一道湿印。“传令下去，主力舰队按原计划绕行禁域外围，制造声势。我和小灵带五名亲卫，走暗流带。”
轩辕凌皱眉：“你才刚用过回溯，精神力还没恢复。”
“所以我只走一步。”她抬头看他，“你们拖住他们，我只需要一点空隙。”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夜风卷着潮气扑在脸上，她带着小灵登上小舟，桨声轻响，划入归墟口深处。海底的水流异常紊乱，船身颠簸不止。亲卫们死死抓住船沿，一人低声报：“左前方礁群密集，恐怕有埋伏。”
她没答话，只是把手探进怀里，触到龟甲符时，那震动又来了。她闭眼，借系统残余的能量启动心灵洞察，眼前闪出一片模糊影像：环形石殿沉在海底，门缝透出光，像某种活物在呼吸。
“就在下面。”她睁开眼，“穿过去。”
小舟艰难挤进两块巨岩之间的缝隙。刚一通过，头顶突然传来破风声。三支箭矢钉入船板，紧接着，两侧礁石后跃出数道黑影，灰袍裹身，手持短刃。
“盾阵！”她喝了一声，亲卫立刻围成一圈。第二轮箭雨落下时，她感到左臂一热，箭尖擦过皮肉，火辣辣地疼。
“退路封了！”有人喊。
她回头看去，方才通行的岩缝已被一块落石堵死。敌人从高处逼近，弓弩齐发，又有几人从水中冒头，贴着船底攀爬。
不能再等。
她咬牙催动系统，时空回溯发动。三十秒倒流。
画面重置。她提前下令改道，队伍避开第一波箭雨，借着潮涌的间隙冲上右侧断崖。可刚站稳，脚下岩石松动，两名亲卫跌入深沟。毒雾从岩壁缝隙喷出，黄绿色的烟雾迅速弥漫。
“捂住口鼻！”她拉着小灵趴下。
小灵突然抬手指向左侧：“那边……全是假的！线缠在那里，不动的！”
她立刻明白——那是虚招。真正的杀机在右侧崩塌的岩缝后。
“走右边！”她当机立断，带队冲进裂缝。碎石不断掉落，通道狭窄得只能侧身前行。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半塌的石门矗立在隧道尽头，上面刻着与焚舟屿祭坛相同的图腾。门缝间透出微弱烛光。
“到了。”她喘着气，回头清点人数——五名亲卫只剩三人，个个带伤。
小灵忽然挣开她的手，走到门前，伸手按在符文中央。额头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光，石门轰然开启。可光一闪即灭，孩子身子一软，往后倒去。一名亲卫急忙接住，背了起来。
门内是一条长廊，两侧石壁嵌着青铜灯盏，火焰幽蓝。地面铺着黑色石砖，踩上去没有回音。她刚迈进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石门正在缓缓闭合。
“快！”她挥手让队伍前进。
最后一人穿过瞬间，石门重重合拢。外面的追兵被隔绝在外。
长廊尽头是主殿入口，厚重的铜门虚掩着。她示意亲卫警戒，自己上前推门。
殿内比想象中空旷。中央是一座圆形祭坛，上方悬浮着半卷青铜卷轴，表面刻满螺旋状纹路，与她脑海中系统的界面轮廓惊人相似。卷轴微微旋转，散发出极淡的光晕。
“这就是他们要守的东西？”轩辕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回头，见他和慕容尘已率人赶到，显然在外围交过手，铠甲上有新划痕。
“不只是守。”她说，“是在等。”
“等什么？”
她没回答，走向祭坛。卷轴下方有一块凹槽，形状与龟甲符完全吻合。她取出那枚仍在渗血的符片，轻轻放上去。
咔的一声，严丝合缝。
卷轴骤然加速旋转，光芒大盛。祭坛四周的灯盏同时亮起，墙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某种古老记录。
“这是……穿越者的名单。”慕容尘念出其中一行，“每一世的任务、失败原因、死亡方式，全在这里。”
她盯着那些名字，心跳加快。其中有几个她认得——都是她在不同世界里见过的人，有的曾帮过她，有的早已死去。
“我们不是第一批。”轩辕凌沉声道。
“也不是最后一批。”她伸手抚过卷轴边缘，“他们在筛选，只有完成特定条件的人，才能触及真相。”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剧烈震动。石屑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他们炸开了石门！”亲卫喊道。
她迅速取下龟甲符，卷轴光芒渐弱，但文字并未消失。她记住了关键段落的位置。
“准备迎战。”她转身面向门口。
片刻后，一群灰袍人涌入大殿，为首的男子戴着银面具，手中握着一把骨刀。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符片上。
“你本不该到这里。”他的声音沙哑，“纯阳之体不该与宿主同行。”
小灵在亲卫背上挣扎着睁眼：“他在说谎……真正的钥匙不在这里，在他心里。”
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灵洞察！
她集中残存的精神力，发动能力。短暂一瞬间，她看到了那人的记忆碎片：一个密室，墙上挂着另一块完整的龟甲，与她手中的正好拼成一体；还有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被锁在井底，手腕上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镯子。
“他才是被选中者之一。”她低声说，“但他背叛了任务。”
“杀了她。”银面人挥刀。
战斗瞬间爆发。轩辕凌迎上正面，剑光横扫。慕容尘带人从侧廊突袭，引爆预埋的火药，炸塌了后方通道，切断敌军增援。
她护在祭坛前，看着卷轴缓缓下沉，隐入石台内部。机关启动的声音接连响起，整座遗迹开始震颤。
“我们得走了。”轩辕凌冲她喊，“这里要塌了！”
她点头，抱过虚弱的小灵。亲卫殿后，队伍朝另一条暗道撤退。身后传来巨石坠落的轰鸣，烟尘弥漫。
最后一段甬道倾斜向下，出口隐约可见光亮。她抱着小灵加快脚步。
就在即将冲出之际，脚下一滑。台阶断裂，整个人失去平衡。她本能地将小灵往前一送，孩子被轩辕凌接住。她自己却跌向黑暗。
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慕容尘半跪在边缘，用力将她拉上来。
她喘着气，回头望去，只见通道彻底坍塌，碎石封死了来路。
前方是海滩，晨光微露。海面平静，黑帆船已不见踪影。
她低头看向怀中——小灵睡得很沉，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而那枚龟甲符，正在她掌心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