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往上顶。颜洛汐瞳孔一缩，立刻将小灵往轩辕凌怀里塞，同时掌心泛起微光，在孩子周身裹上一层薄而柔韧的力量。
“抱紧他。”她声音压得极低，“别让那股气靠近。”
轩辕凌没说话，只把断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稳稳接住昏睡的小灵。慕容尘也退了半步，靠在石壁边缘，指尖残留着刚才铜片化灰时的灼热感。
护盾表面的铭文还在动。
原本只是扭曲成一张人脸，如今那张脸的轮廓愈发清晰，嘴角高高扬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什么。颜洛汐盯着它，缓缓闭眼，神识如细线般探出，触向那层流转的符文。
一瞬间，寒意顺着识海倒灌进来。
不是攻击，也不是排斥，而是一种……审视。
仿佛她整个人被摊开，从骨血到记忆，都被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细细打量。她猛地睁眼，呼吸一滞，额角渗出冷汗。指尖微微发抖，却还是咬牙低声道：“这不是阵法。”
“是什么？”慕容尘问。
“是封印。”她说完，喉头一甜，强行咽下涌上的腥味。刚才那一瞬的反噬让她脑中嗡鸣不止，连带着胸口闷痛。她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点湿意，没看，继续盯着护盾，“它不是拦我们进去——是锁里面的东西。”
话音刚落，护盾中央骤然浮现出一只巨眼。
虚幻，却真实存在。瞳孔漆黑如渊，边缘缠绕着暗金纹路，缓缓睁开时，整条通道都随之震颤。地面裂开细微的纹路，粉尘簌簌落下。
小灵突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眉心那道旧伤再次泛黑，像是有墨汁在皮下流动。
“不行！”颜洛汐立刻掐住指尖，鲜血滴落，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迅速画出一个简化的符形。血符燃起微弱红光，像一道屏障挡在众人前方，勉强隔绝了那股直击神魂的压迫。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警告……守门者……醒了……能量不足，无法启动防御模块……】
她没回应，只死死盯着那只巨眼。
轩辕凌手臂肌肉绷紧，断剑几乎要握不住。刚才试探性的一击让他虎口崩裂，此刻鲜血顺着剑柄滑落，滴在地上悄无声息。他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不动。”颜洛汐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任何动作都会刺激它。它在等我们出手，只要我们碰它一下，反噬就会加倍。”
慕容尘眯起眼：“所以它不怕强攻？”
“不，它怕。”她摇头，“但它更擅长借力。我们的力量越强，反弹回来就越狠。这不是防御机制，是吞噬机制。”
空气凝固了一瞬。
那只巨眼静静悬在护盾中央，目光落在颜洛汐身上，没有移开。那不是机械的注视，而是带着某种认知、某种判断，甚至……某种期待。
“妈妈……”小灵忽然喃喃开口，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它说……你是钥匙。”
颜洛汐心头一震。
钥匙？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心钥碎片的温度。那枚古老的信物一直贴着她的皮肤，此刻竟微微发烫，像是与护盾产生了某种共鸣。
“别信它的话。”轩辕凌沉声说，“可能是幻觉诱导。”
“不是幻觉。”慕容尘忽然开口，“你看护盾的频率。”
三人同时望向那层光幕。原本稳定的铭文流转出现了细微变化——每当小灵说出一句话，护盾上的纹路就会随之波动一次，节奏与孩子的呼吸隐隐同步。
“它在沟通。”颜洛汐喃喃，“通过小灵。”
“那就切断联系。”轩辕凌作势要上前，却被她伸手拦住。
“不能硬来。”她说，“它的意识已经渗透进来，如果我们强行切断，反而会激化黑气。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稳住节奏，不让它完全苏醒。”
“怎么稳？”慕容尘问。
她沉默两息，忽然抬起左手，用匕首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她没有去擦，而是将手掌缓缓贴向护盾前方的空气。
血珠悬浮起来，在距离护盾三寸处停住，然后一颗颗排列成行，组成一个残缺的符号。
“这是……通行印？”慕容尘认了出来。
“不全。”她咬牙，“心钥残片只能激活一半。但足够让它知道——我不是入侵者。”
血符缓缓旋转，散发出淡淡的金光。护盾上的巨眼眨了一下，纹路的流动速度慢了下来。小灵眉心的黑气也随之退散些许，呼吸渐渐平稳。
可就在这短暂的平静中，颜洛汐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血……正在被吸收。
每一滴悬浮的血珠都在变淡，像是水分被无形之力抽走。她迅速收回手，却发现掌心伤口愈合的速度异常缓慢——仿佛体内的生命力正被某种规则悄然剥离。
“它在吃你的血。”轩辕凌眼神一厉。
“我知道。”她喘了口气，脸色略显苍白，“但它吃得不多，说明它还需要我活着。”
“什么意思？”慕容尘皱眉。
“意思是——”她抬头，直视那只巨眼，“它不能自己破封，需要一个‘正确’的人，用‘正确’的方式打开它。而我，可能是唯一符合条件的那个。”
话音未落，护盾上的巨眼忽然转动了一下。
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缓缓扫过轩辕凌怀中的小灵，再落到慕容尘身上，最后又回到她这里。然后，那只眼缓缓闭上了一瞬，再睁开时，嘴角的位置竟再次上扬——那张由铭文构成的脸，笑了。
笑声没有响起，但通道里的空气仿佛震荡了一下。
小灵猛地呛咳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颜洛汐冲上前一步，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回原地。她踉跄了一下，扶住石壁才站稳。
“别过去。”轩辕凌低喝，“它在测试底线。”
“不是测试。”她撑着墙站起来，声音发颤却依旧清晰，“是在确认……钥匙能不能用。”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血还在渗，但速度已经慢到几乎停滞。她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敢？”
她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腕。
轩辕凌瞳孔骤缩：“你疯了？！”
“我只是想看看——”她盯着护盾，“如果我把血洒满整个符阵，你是选择吞噬，还是……放行？”
匕首尖抵上脉门的瞬间，护盾剧烈震颤。
巨眼猛然睁大，铭文疯狂流转，那张脸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不再是笑意，而是一种近乎惊怒的情绪。
她笑了：“原来你也会怕。”
下一刻，护盾表面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自右向左浮现，逐字亮起：
“持钥者……不可……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