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瑞的眼神不住打量,时而还透着些阴翳。
可徐康却也有苦难言。
给不出解释,他干脆把袖子一撸,将双臂亮了出来。
徐康的手臂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红痕,其中几道,哪怕到了现在,都仍在渗着血。
“我去了,没要到钱不说,还挨了一顿打。”
“孙大正动的手?”
闻言,徐康面上多出些苦笑。
他也想和老东家再见一面,但结果很残酷。
“没有,我没见到孙大正,是被手下人打的。”
“反了天了!”
嘭
座椅之间虽说还算宽敞,但也就只够勉强放平腿。
可毕瑞暴怒下,却根本没想那么多,只下意识一脚踢出,揣在了司机座的椅背上。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司机也没想到。
他好好开着车,能突然挨上一下。
骤然受袭下,司机身子不由前倾,却恰巧遇上了转弯。
看不清路的情况下,他已经下意识踩下刹车,但制动需要时间,车距又根本不给他机会。
车内三人一阵摇晃。
待毕瑞被拉起来时,额头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
沉着脸,他没发话,只是缓缓看向了司机。
“二爷,我已经踩刹车了。”
三人伤的倒是都不重。
严格说起来,还是毕瑞挨得最狠。
可司机却预感到了不妙,已经一边应付着开口,一边琢磨起了跑路的事。
“车还能开吗?”
徐康替毕瑞问了一句,司机摇了摇头。
无奈之下,他只能扭头看向毕瑞道。
“家主,这儿离家也不远了,要不您先等着,我回去叫人接您?”
“动作利索点。”
“诶。”
徐康巴不得离毕瑞远些。
天晓得后者发起疯来,还能做出什么事。
可他也没想到,领着司机再度开来辆车后,之前的司机,已经面色铁青倒在了角落。
哪怕下了黑手,毕瑞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依旧玩着两颗手球。
见了来人,他瞥了毕瑞一眼。
“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我会处理干净的。”
“嗯,孙大正的事,知道怎么做吗?”
闻言,徐康已经猜到了答案。
但他还是装作满脸茫然,抬头摇了摇。
“还请家主明示。”
“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小子装傻而已,这次要是再办不好,也别想着跑了,找地方自己解决吧。”
言毕,毕瑞大咧咧上了车,只留徐康一人,木然站在原地。
面前是具逐渐冰冷的尸首,耳边是毕老二的话语,他也没了法子。
跑?
如毕瑞所言,这临岸省都是毕家的。
他能跑到哪去?
怕是连省都出不了,就会被带到毕瑞面前。
毕老二的手段…
一念至此,徐康猛地摇了摇头。
可孙大正,真有那么好杀吗?
能从一个厨子,一路混到如今,搭了不知多少趟顺风车。
孙大正的眼光,徐康至今都佩服不已。
就算到了现在,毕瑞都不好与前者,直接撕破脸,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这样的人,就算和毕老二翻了脸,又哪是普通人能招惹的人物。
更何况金三儿不愿出手,这七宝市里,还能找谁去?
头疼。
徐康无力的靠在了墙上。
墙壁间的冰凉触感,也令他大脑冷静不少。
没了最初的恐慌,徐康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以孙大正的性子,自己折回头投奔,八成是没可能了。
但能做出贡献,以他和前者的交情,想来也不至于,落个赶尽杀绝的下场。
“你真这么想的?”
“经理,我跟了您这么些年,有多大能耐,您肯定清楚,现在毕老二要杀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轻轻撩拨了两下茶沫,孙大正吹了吹水面。
看着少许波纹,一时没开口。
他不愿说重话,钱优可没那么多顾虑。
“你个丧良心的东西,老孙带着你的时候,也没少了你吃喝吧?
你倒好,见我们失了势,扭头就投了毕老二,结果呢,现在被人当狗就算了,还要打断你的脊梁骨。
结果你看着势头不对,又跑来找老孙救命,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钱优一番话,说的徐康满脸通红。
可除了忍着羞辱,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好不容易捱到,钱优撒了火气,徐康急忙道。
“经理,求您念着咱们往日情分,救我一次吧,我保证过了这关,立马离开七宝市,不,离开临岸省!”
“你是男人,做出选择,就该扛起责任,要是没骨头,去了哪儿,也没人会看得起你。”
孙大正的话,虽然说的严苛,但心里确实也想着情分。
叹了口气,他继续道。
“我会帮你找运货车,你今晚就走。”
“这么急?”
闻言,徐康一怔。
他在信用社,还存着一笔钱。
要是走急了,这笔钱的利息可就没了。
但徐康话音刚落,就被孙大壮瞪了一眼。
身为前者的老东家,他哪能猜不到,面前这小子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点儿钱,利息重要还是命重要,想不清楚吗?”
“我这回去联系家里人。”
“慢着,毕瑞又不是傻子,你现在出去太扎眼,我帮你联络吧。”
孙大正此举,既是为了拉徐康一把,同样是在杜绝,后者耍手段。
不过半个小时,他便将徐康的家眷,尽数带到了当铺。
刚一进屋,几人便哭作一团。
孙大正看的心烦,干脆扭身出了屋,与把人带来的金三儿,聊了起来。
“三爷,这趟活儿,又得辛苦你了。”
“你个老厨子,又说这客气话,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
“是有年头了。”
孙大正也笑着应下了话语。
他和金三儿的交情,比和杜秋生认识还早些。
只不过那时,孙大正已经成了,国营饭店的经理,金三儿却还是个地痞,虽说后者常来饭店,却时不时赊回账。
当时的两人,相处起来可算不得好。
还是杜秋生出现,这才将两人联系在了一处。
敛起回忆,孙大正一手入袖,抽出钞票道。
“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这是这趟活的定钱。”
“这钱可不少,你想我在半路,动些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