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轩的手边,就是前些日子,与韩家大战时的账单。
纵使毕家财力雄厚,先拿下雷家,又和韩家血拼一场后,也消耗甚剧。
如今总算做大,该休养生息的时候,又得了这么个消息。
毕轩是真不想,再和杜秋生打一场。
更何况,后者发起疯来,靠财力可压不住半点。
杜秋生真有可能,单枪匹马闯进毕家。
心头一寒,毕轩思索起了对策。
这事,还是得和田文说,但不能全说。
“如今韩家大势已去,杜秋生就算醒了,又能做什么?”
“咱们在杜秋生手上,可吃过不少亏,万一他又想出什么计划,就算拖不垮咱们,也得影响到生意。”
“你还没挣够?”
说话间,田文虽然带着笑容,可那道笑容,怎么看都不带丝毫善意。
毕轩急忙开口道。
“钱哪有挣够的时候,如果能料理了杜秋生,我愿意再让出半成利。”
“杜秋生的后面,可站着个,不知底细的宗门,他们的老祖,就算我都得忌惮。”
“您的意思是?”
闻言,田文嘴角笑容更大了些。
“半成利不够,你想让我做事,得接着加钱。”
“一成。”
如今两人对半开,送出一成,就成了四六,这已经是毕轩的底线。
可田文仍不满足。
“换做以往,你出的这份价钱,诚意确实不小,但杜秋生的事,风险太大了些,一成也不够。”
“文哥…”
毕轩刚想说情,便看到田文转了过来。
迎着那对,不夹杂丝毫感情的双目,他心里寒气愈重,就连嘴边狠话,也不由咽了下去。
“我至多再加半成。”
“成交,但杜秋生的威胁,我还是没法保证能处理,只能试着去做,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天命了。”
天命?
毕轩向来不相信,这类玄之又玄的东西。
更何况,他并不认为,田文拿捏不住杜秋生。
思索间,耳边话语袭来。
“听说毕老二,从你那儿另出去,在七宝市插了旗?”
“嗯。”
“这是好事,医药行当,和你的商行,还是分开经营好些。”
说到底,无非是关系网的事。
雷家过去挣得少些,但手段硬实,人脉又广,帮了田文不少忙。
而毕家只能供上些钱,在后者眼中,地位自然要低些。
如今这番话,田文摆明了是觉得,毕家盘子太大,想控制毕家的势力。
可毕轩却无法发表意见,甚至不能说一句重话。
他只能点了点头。
“二爷为人硬气,确实适合,拿捏那些外国人。”
“有时候,太硬气也不是好事,和毕瑞说一声,他和那群外国人打交道,只能捧,不能想着威胁。”
“好。”
聊完正事,田文闭起双眼,略微后仰,身子重新缩进了躺椅中。
伴着椅身摇动,他开口道。
“毕老弟,不是我说你,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拿不下个韩家?”
“如今的韩家,只剩富康药业了,但韩家财力还在,我想慢慢磨耗,等他们撑不住,自然就成了散沙。”
“你想省些力气,我理解,但有的事,拖着拖着,可就由不得咱们决定了,韩家的事,还是早些做过了断的好。”
面对责问,毕轩依旧没太多言语。
点了点头,他回道。
“回去以后,我就加紧调集人手,把富康料理了。”
“这才对嘛,我还是欣赏,早年间那个行事果断的毕轩。”
当了家主,毕轩自然得为家族考虑。
说什么行事果断,无法是当初不必考虑本钱,只需为自己挣名声而已。
这些话,毕轩没法说。
好在虽然付出了代价,但目的倒也大致达成。
得了田文的承诺,他心底对杜秋生的担忧,也随之少去许多。
“文哥,你慢慢休息,我手上还有不少事,先去做了。”
缩在躺椅中的田文,似乎睡着了,并没有给出回应。
可这幅反应,落在毕轩眼里,本就是无声的轻视。
坐进车内,他忍不住骂道。
“毕家花了这么多钱,就养出些白眼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我下令!”
“你接着说。”
汽车疾驰,看着窗外景色,毕老二一手,慢悠悠盘着手球。
“二爷,这几天下面人可发起了神经,咱们下的令,他们不听也就算了,就连咱这头一次收份钱,也收不上来。”
“这些事,还用我教你吗?”
“我联络了金三儿,他不肯帮咱们的忙,别家大门,我更是连进都进不去,照这样下去,咱的脸面就丢光了。”
嘭
一声闷响骤然在车内炸起。
正开着车的徐康,甚至没能反应过来,额头便迅速肿起。
捂着脑门,他没敢言语,只能等待着毕瑞的话语。
后者毫不留情,开口便是唾骂。
“难怪孙大正瞧不上你,我好心让你帮我收账,依着毕家的名声,你都收不上来,还能有什么用!
我问你,这段时间,你总共收上来几份?”
额头疼痛不止,眼前阵阵发黑。
可徐康只能忍。
“十三份。”
“把手球给我。”
徐康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他仍旧默不作声,将两颗石质圆球捡起,迅速递了回去。
下一刻,胸口痛意再度袭来。
隐约间,似乎还伴着声,骨骼碎裂的响动。
毕瑞却没管这些,只继续道。
“要是我记得没错,我当初召请众人的时候,有四十多家给了我面子,你收上来十三份,是个什么意思?”
“家主,我没骗您,只有这么多人,愿意给咱们交份钱。”
“你的意思是说,其他人,不愿意给我毕瑞这个面子?”
这话,徐康不敢接。
若真点了头,少不了还要挨顿打。
作为替代,他只能掏出存单,连带着账簿一并交了过去。
毕瑞不想看这些东西。
他此刻只觉得一阵心烦。
“其他人怎么说的?”
“他们说,份钱太高,这笔钱没法交。”
“你那老东家呢?”
问话间,毕瑞也很清楚。
相对于毕轩,他出的价确实高了些。
但自古便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份钱可以派人谈,他也做好了准备,直接来了个不交,又算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