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
顾雪芙喊出了他的名字，两个字之间隔了很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说得对，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混蛋！是我自私！是我瞎了眼，也瞎了心！”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引得周围一些旅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她完全不在乎，她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
“你为了我做了多少事，我真的不知道吗？不，我知道，我全都记在心里！”
“可我把它当成了理所当然！我心安理得地享用着你为我付出的一切，享用着你用自己的时间和未来为我铺就的道路，却连一句最简单的谢谢都吝啬于说出口！”
“当马东逸那个小人在台上颠倒黑白，把你的功劳全部抹去，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你身上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我居然在默认！”
“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们羞辱，被他们泼上脏水！”
她说到这里，用力地摇着头，泪水随着她的动作飞溅出去。
“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我亲手把你推开，用最伤人的话逼你离开，然后转过身，就去享受你为我换来的荣光。”
“苏白，我刚才在休息室里，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华服，被众人簇拥的自己......我真的觉得好恶心。”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胸口剧烈地起伏。
“没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SSS级的听雪！”
“没有你，我顾雪芙现在还在星明城，可能还在为了一把c级灵剑的材料发愁！”
“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可我......我却把你当成了一块垫脚石，在你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就想一脚踢开......”
“对不起......”
“对不起，苏白，真的对不起......”
她松开了环住他腰的手，转而死死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再信我一次，就最后一次，好不好？”
苏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她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觉悟？
是什么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通红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只有最纯粹的痛苦、悔恨和祈求。
看到苏白没有立刻拒绝，顾雪芙的眼中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希望之光。
她吸了吸鼻子。
“苏白，你听我说。”
“马东逸那边，我会去解决。”
“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会召开发布会，向全高山城，不，向整个蓝星澄清事实。”
“我要告诉所有人，‘听雪’能够晋升，真正的功臣是谁。”
“我会让马东逸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公开道歉，把他泼在你身上的脏水，一滴不剩地全部收回去！”
苏白瞳孔微缩。
让她去跟马东逸和整个高山城灵剑协会高层对抗？
这无异于自毁前程。
她刚刚才晋升SSS级，根基未稳，这么做会得罪多少人？
顾雪芙看穿了他的想法，她摇了摇头，眼神无比坚定。
“以前，我总是顾虑太多。可我错了，大错特错。”
“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做什么权衡利弊的天才灵剑使。”
“我只想做我自己，做那个......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为你而活的顾雪芙。”
她的手从他的衣襟上滑落，转而小心翼翼地牵住了他冰冷的手。
他的手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开。
这个细微的动作给了顾雪芙巨大的勇气。
“以前，都是你在为我铺路，都是你在我的身后，默默地为我扫清一切障碍。”
“我一直往前走，走得太快了，快到都忘了回头看看你，忘了问你累不累，忘了你也需要人关心......”
“苏白，从今以后，换我来，好不好？”
“换我来为你铺路，换我来做你的剑鞘，做你的后盾。”
“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你想做什么，我就帮你去做。”
“你的路，我陪你一起走。我们不回那个冰冷的家了，我们......我们回星明城。”
“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回星明城。
他刚刚还在纠结挣扎，视之为畏途的归乡之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变了味道。
不再是失败者的仓皇逃窜，而是......回家。
苏白低头，看着顾雪芙紧紧牵着他的手。
她的手同样冰冷，却在努力地向他传递着温度。
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转变。
但这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哭得一塌糊涂，说话语无伦次，却又无比坚定的女人，真的是顾雪芙。
是那个他守护了十几年，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却又在今天被伤得体无完肤的顾雪芙。
也是那个......在星明城时，会跟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角，用软糯的声音喊他“苏白哥哥”的小女孩。
漫长的沉默。
车站大厅的广播声，旅客的交谈声，窗外哗哗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而在这片嘈杂之中，苏白的世界却异常安静。
他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顾雪芙紧张急促的呼吸。
擂鼓，撞击着耳膜，震动着胸腔。
他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那双红肿却燃着炽热火焰的眼睛，大脑的逻辑链条在某个环节断裂了。
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
在马东逸当众构陷他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被千夫所指，剥夺一切荣誉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心如死灰，决定斩断过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可现在......
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那刚刚晋升的SSS级荣光，那高山城无数人艳羡的地位，那唾手可得的未来......
她用一种奋不顾身的姿态，要把这一切都砸碎，只为换回他。
值吗？
他的沉默，在顾雪芙看来，却是拒绝的预兆。
她眼中的光芒剧烈地摇晃起来。
不，不能这样。
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没有苏白的“听雪”，只是一具华丽的空壳。
没有苏白的世界，只是一片无垠的荒漠。
她怕了。
所以，当苏白的眼神停留在一种审视与疏离的平静中时，顾雪芙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举动。
她不管不顾了。
松开他的手，双臂猛地环住他的脖颈，身体向上一纵。
苏白完全没有防备，只感觉一股力量传来，下盘一沉，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她。
下一秒，顾雪芙的双腿已经紧紧盘上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