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日记本,秦盈已是泪流满面,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傅寒洲,心中默默说道:
“傅寒洲,再见了。你要好好的,过好以后的每一天,善待秦盈,善待自己,和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记得,一定要狠狠地幸福!”
说完,她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
刹那间,耀眼的光芒充斥了整个房间,时空之门缓缓打开。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门中传来,秦盈只觉自己的灵魂脱离这具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门中飘去。
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傅寒洲,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晨光混着大院晨号的铜质音色渗进窗缝,傅寒洲在号声里准时睁开眼。
他侧躺着,身上的被子松垮地搭在腰际,目光落在枕边人脸上——秦盈的睫毛在晨光里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唇角还留着昨夜被吻出的潮红。
他伸出手,指尖先在空气中悬了悬,才小心翼翼地拂过她额前碎发。
昨夜她在他怀里颤抖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喉结滚动间,他低笑出声,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醒了就别装睡。”
身边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盛满狡黠与冷静的眸子,此刻蒙着层懵懂的水汽,像受惊的小鹿。
她看见傅寒洲赤裸的胸膛和近在咫尺的脸,脸颊“腾”地红透,慌忙拉过被子遮住半张脸,细若蚊蚋地哼唧:
“傅、傅大哥……”
“傅大哥”三个字像三枚冰锥,狠狠扎进傅寒洲耳蜗。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指尖停在她发间,连呼吸都忘了。
记忆不受控地翻涌,赵顺喜狰狞的脸、秦盈被撕开衣衫时绝望的眼神,还有民政局中那个胆小又懦弱的身影:
“傅大哥,我没有……我是被下药的……”
此刻眼前人蒙着水汽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与记忆里那个倔强又炽热的灵魂重叠又分离。
窗外的晨号不知何时停了,只有老式座钟的滴答声,敲在他骤然收紧的心脏上。
“你……”
他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喊我什么?”
被子里的人被他陡然变冷的眼神吓到,往床沿缩了缩,露出的半张脸写满无措:
“傅、傅大哥……不对吗?”
她眨着眼睛,眼神纯真得像张白纸,完全不懂他为何是这副模样。
傅寒洲的视线死死锁在她脸上,试图从眉眼神态里找出一丝熟悉的影子。
可眼前人会害羞,会胆怯,唯独没有那个敢在手术台上冷静持刀、会翻他白眼的秦盈的影子。
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刚刚才愈合的腹部的伤口被撕扯着,却依旧没有延缓他起身的动作。
他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几乎要嵌进她皮肉:
“你会拉小提琴吗?”
“小、小提琴是什么?”
她茫然摇头,手腕在他掌心轻轻挣扎。
“双语校对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俺……俺不识字……”
最后一丝血色从傅寒洲脸上褪尽。
他松开手,像是被烫到般往后退去,后腰撞在床栏上发出闷响。
屋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回荡。
秦盈被他的样子吓到,往后缩了缩:
“傅大哥,你咋啦?”
这声称呼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再次剜进他心脏。
他看着枕边那缕熟悉的长发,看着她身上属于秦盈的胎记,却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这张脸没变,可灵魂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桌角突然闪过一道光。
傅寒洲僵硬地转头,看见两块龙凤佩并排在晨光里发烫,其中一块玉佩的绳结上,还缠着几根他昨夜弄散的青丝。
他突然疯狂翻找散落在地的军装,扣子崩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甚至顾不得穿好衣服,衬衫下摆胡乱塞进裤腰,军靴带子松散地拖在地上。
楼下,徐锦书和傅寒婷正围坐在饭桌前喝红薯小米粥,搪瓷碗碰撞的声响清脆刺耳。
他冲下楼梯时带翻了客厅的凳子,惊得徐锦书直皱眉头:
“寒洲,大清早发什么疯?”
“妈,秦盈呢?盈盈呢?”
他飞快地冲到餐桌前,军靴在地毯上踏出沉闷的声响。
死死地攥住母亲的肩膀,指腹忽然掐进皮肉里,脖颈青筋暴起,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溺水的人在抓最后一根稻草。
徐锦书握着木勺的手顿住,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
“盈盈不是在屋里睡觉吗?没见她下来呀。”
她指了指楼上:
“你这孩子,是不是训练太累……”
傅寒洲呼吸一滞。
他死死盯着母亲平静的脸,手指紧紧地捏了起来——不,不对!
眼前这个“在房间睡觉”的秦盈,绝不是昨夜与他相拥讨论玉佩的人。
“她……她最近还在出版社做外文翻译?还在医学院上课?”
他声音发颤,试图印证心里的猜想。
徐锦书摘下眼镜:
“盈盈连学校都没进过,怎么可能?上个月你还给她请了扫盲班老师……”
“她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傅寒洲猛地推翻藤椅:
“才给我做过手术,把我从鬼门关拽回来,还在商业街开了家卖饰品的铺子!你们怎么会不记得?!”
傅寒洲喉结滚动,强迫自己冷静:
“上个月她在医学院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还拉了小提琴。”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搪瓷缸重重地摔在桌面上:
“吴妈!把盈盈的学生证拿过来!”
吴妈端着搪瓷盆愣住:
“傅团长,盈盈哪来的学生证……她就没进过大学门啊。”
这句话让傅寒洲如遭雷击。
他的声音忽然拔高,突然冲上前抓住傅寒婷的手腕:
“她还送过你一本《夜莺的尸衣》,你也忘了?”
傅寒婷吓得摔了药箱:
“哥,我没读过这本书呀,你是不是记错了?”
傅寒洲的声音越发的不可置信,眼里带着深深地迷茫:
“你们怎么都忘了?那个从死神手里抢人的秦盈,到底去哪了?!”
徐锦书脸色发白:
“寒洲!你冷静点!”
“我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