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死死盯着黑暗处不断晃动的光影,耳中轰鸣着顾平安逐渐微弱的啜泣。
黑暗的角落里,秦庆华的狞笑撕破夜色:
“傅寒洲,你欠的债该还了!你要的我偏要毁掉!想娶妻,做梦!”
他颓然地攥着拳头,心如刀绞,站起身又一次冲过去,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到了顾平安的练功房。
练功房里刺眼的灯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睛。
他慢慢地走过去,看到顾平安坐在落地镜面前,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机械地用口红在手腕上画着扭曲的纹路,每一笔都像流着血的伤口。
忽然,他看到“自己”推门而入,军装笔挺,却在看清顾平安手腕的“血迹”时骤然僵住:
“平安,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自己”试图靠近,却被顾平安举起的剪刀逼退。
“你为什么不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刀尖划过傅寒洲的脖颈。
“秦盈被锁在柴房时,你在哪里?我在巷子里求救时,你又在哪里?”
“傅寒洲”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他的眼里带着深深地疑惑,此刻却在顾平安眼底看到了滔天恨意。
“发生了什么事?”
他听见“自己”小心翼翼地问话,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心底的不安。
进入梦境的傅寒洲慢慢地靠近顾平安,企图接过她手里的剪刀,却依然是徒劳,他喉咙发紧,对着崩溃的顾平安忏悔:
“对不起……是我……是我连累了你,我没有想到秦庆华会这样凶残……”
他的声音像从深渊传来,却无法触及任何人。
他看到“自己”神色严肃,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僵硬地开口: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顾平安绝望的笑声。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眼中一片死寂……
他的眼前忽然发黑,深夜的吊绳摇晃声中,他看着顾平安赤足踩上窗台。
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与火场中秦盈燃烧的身影逐渐重叠。
顾平安的遗书在风中翻动,“下辈子,我要做咬人的蛇”的字迹被泪水晕染。
当顾平安的脖颈撞上绳结的瞬间,他看到“自己”发疯般撞开房门,却只抱住一具逐渐冰冷的躯体。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从一开始,他没有抛弃秦盈,也就不会娶秦美华,也就不会跟顾平安有关系,秦盈不会死,顾平安也不会死。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看到“自己”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一个团长丝毫不顾形象,悔恨交加。
看着痛苦的“自己”,忽然感觉眼眶发酸。
抬手揉了揉眼睛,却感觉有光芒刺到了他的眼睛,他仔细看去,竟然是“自己”举起的配枪泛着冷光。
此时,他竟身处刑场上,“傅寒洲”盯着秦庆华被押解到枪决处,听着他癫狂地大骂:
“傅寒洲,是你害得我在村里抬不起头!被人指指点点,连相亲对象都退婚,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因为你休了我姐,让别人知道她水性杨花,傅寒洲,你也要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在他狞笑时,他看到“自己”终于扣动扳机……
枪响的瞬间,他突然听见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混着嘈杂的声响。
“傅团长的生命体征都在往下掉……”
“傅寒洲,你不许死!”
“你要是死了,我就离开!再也不见你!”
“你快点醒过来……”
谁在他耳边哭的这么伤心?
为什么听到她哭,自己会这么难过?
是谁拿手电筒照他的眼睛?
刺眼的白光中,他眯了眯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军属大院的家里。
他看到父亲难得发着脾气吼他:
“你都35了,再不结婚,就算你是旅长,也没人嫁给你!”
他看到母亲在一旁垂泪:
“寒洲,我知道以前的事情对你的伤害很大,可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你说你一个人,等我们都不在了,谁来照顾你?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徐锦书说不下去了,不停地唉声叹气,他看着变老的徐锦书,心痛难当。
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周围的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和伤害。
“爸,妈,你们就别劝我了,我已经申请去戍边,那里环境艰苦,我不想别人嫁给了我再独守空房。从穿上这身军装开始,我就知道,除了保家卫国,别的一切都不重要。你们别担心,我老了,国家也会照顾我!”
傅寒洲沉默地坐着,身上散发着明显的肃杀之气。
边境那里入眼都是刺目的白雪,冷得人直打哆嗦。
他看到“自己”慢慢花白的头发,还有战友和新兵们对他的爱戴和尊敬,心里暖烘烘的。
这样也好!
忽然间,他不是那么讨厌曾经的“自己”了,站在雪山上,看着“自己”视察每一个哨所,叮嘱战士小心谨慎,这辈子,他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内心的满足。
“师长!”
惊呼声传来,他看到“自己”慢慢地倒下了。
他惊慌失措地跑过去,看到战士们眼含热泪把他护在怀里:
“卫生员!”
“卫生员!”
透过人群,他看到“自己”的眼神与他交汇,听到他无声地对他说:
“见到秦盈,替我说声‘对不起’……”
“师长!”
“师长!”
战士们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寒风,慢慢地消散在天地间,看着他们慌乱地将“自己”送进卫生所。
他勾唇一笑:
“我会的,也会跟她……”
“傅寒洲……你快醒醒!”
“傅寒洲!”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急切地呼唤,胸口好像被谁一下一下地挤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发的轻飘了,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秦盈满脸泪水,脸上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焦急、恐惧和担忧……
“傅寒洲,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走了,再也不见你!”
秦盈的眼泪汹涌地往下掉,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原来他刚刚听到的声音,都是秦盈的呼唤。
秦盈还活着!
她还活着!
“你不准走!我怎么会醒不过来,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你哪里都不能去……”
傅寒洲强势地将她抱着,丝毫不顾及周围还有抢救他的医生和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