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默!他追踪线索找到了这里。
“周绾!走!”陈默大喊,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似乎冲破了部分记忆封锁,“我想起来了!张超的罪证……你姐姐……她把关键数据……”
他的话被更多涌上的克隆体打断。
周绾看着陷入苦战的陈默,看着周围面目模糊、如同行尸走肉的“自己”,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决绝在她心中爆发。她是残次品,是bUG,是姐姐执念的造物,但此刻,她就是周绾!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套冰冷系统最有力的反抗!
她想起姐姐笔记上的化学式和代码,想起钢笔与芯片的共振,想起张超提到姐姐曾试图将证据编码……她猛地将手中的量子钢笔调转,笔尖对准自己锁骨下那片灼热的皮肤,用尽全身力气,刺了下去!
不是预想中的皮开肉绽,而是一种奇异的、如同插入接口的契合感。钢笔与芯片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庞大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钢笔作为导体,涌入她的意识,同时也被释放到研究所的空气中。
张超脸上的从容瞬间碎裂,转为极致的惊恐:“不!你怎么能……那是周晴设置的……数据炸弹!”
周绾感到自己的意识在膨胀,在分解,同时又无比清晰。她“看”到了姐姐如何将张超学术造假、非法实验的所有原始数据、资金往来、受害者名单,全部加密编码,隐藏在这支特制的量子钢笔的“墨水”之中。这支笔,既是钥匙,也是炸弹。而她的执念,她作为“漏洞”的存在,是引爆它的唯一引信。
数据风暴以周绾为中心席卷整个研究所。克隆体们如同断线木偶般纷纷倒地。张超胸口的机械核心发出过载的刺耳噪音,暗红的光芒明灭不定,他发出痛苦的嚎叫。控制系统屏幕炸裂,灯光疯狂闪烁。
在这片混沌的数据洪流中,周绾的意识仿佛被抛入了一个奇异的维度。她“看”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一场婚礼正在举行,新郎和新娘的身影模糊,但交换的婚戒却异常清晰,那戒指的材质,透着与张超胸腔核心相似的暗红和搏动感,仿佛由某种生命组织熔铸而成。婚礼的场景不断闪烁、重叠,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她无法思考这景象的含义,爆炸的冲击和数据的海啸正在吞噬一切实体。她能感觉到陈默在拼命地想靠近她,但他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逐渐模糊、拉远。
而在现实与数据的裂隙边缘,在那场诡异婚礼场景的惊鸿一瞥之后,她的意识捕捉到了最后一个遥远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画面:
一个面容惊恐的少年,颤抖着手拆开一个刚刚收到的、印着“凶宅盲盒”标志的快递包裹。盒子里没有预想中的恐怖道具,只有一团柔软、闪烁着奇异珠光的白色织物——那是一件婚纱,一件量子能量构成的、与周绾意识碎片中闪过的婚礼场景里新娘所穿一模一样的婚纱。少年如同被蛊惑,下意识地将那件量子婚纱套在了自己身上。
就在婚纱触及他皮肤的刹那,他房间的电脑屏幕自动亮起,一个未开启的直播软件自行运行,画面瞬间被无数个窗口挤满——每一个窗口里,都显示着一张与周绾完全相同、但表情或冷漠、或哀伤、或狰狞的面孔。二十八个“周绾”的复制体,透过冰冷的屏幕,凝视着少年。
她们张开嘴,用着周绾的声音,却带着非人的同步率,齐声低语。那声音直接钻进少年的脑海,带着无尽的寒意和宿命的轮回感:
“欢迎成为第29号执念容器。”
少年眼睑上的刺痛感越来越清晰,那支凭空出现的钢笔正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在他最脆弱的皮肤上刻写。第一个笔画落下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冰冷的笔尖与皮肤接触带来灼烧般的痛楚,紧接着是更深的、渗入骨髓的寒意。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红色的痕迹蜿蜒延伸,构成一个扭曲的、他无法辨认的字符开端——那像是一个古老符文的起笔,又像某个被诅咒名字的第一个音节。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周绾的意识正在数据的狂潮里沉浮。下坠的感觉并非虚无,而是被无数尖锐的、冰冷的、带着他人强烈情绪的记忆碎片冲刷、切割。她看到姐姐周晴穿着白大褂,在昏暗的灯光下颤抖着修改值班表,眼神里是决绝与恐惧的交织;她看到张超教授站在庞大的量子服务器前,将一团团闪烁着痛苦光芒的能量体——那些被称为“执念”的东西——封装进一个个标着“凶宅盲盒”的虚拟容器;她看到刑警队长陈默在案发现场皱紧眉头,他的一部分记忆像被橡皮擦擦过的铅笔字迹,变得模糊不清;她还看到无数个模糊的、与她有着相似面容的“周绾”,在透明的培养舱中沉睡,或是在不同的时空场景中挣扎、消亡。
这些碎片并非按时间顺序呈现,而是像爆炸后的弹片,同时嵌入她的感知。最清晰的,是锁骨下方那片微小芯片传来的剧烈灼热,它与手中那支量子钢笔的震颤同步共鸣,仿佛一颗心脏与另一颗心脏在隔着时空疯狂跳动。钢笔笔尖渗出的不再是暗红墨水,而是一种带着微弱荧光的、类似脑脊液的粘稠液体,这些液体在桌面上自动汇聚,勾勒出一个复杂的图案——一朵由数据流和神经脉络构成的量子玫瑰。这玫瑰的形态,与她锁骨皮肤下悄然浮现的、若隐若现的条形码图腾,完全一致。
“L007.5……”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像是系统的自动播报,“清除程序启动。目标:漏洞载体L007.5,周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