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扫过侍立堂下的众将,最终落在面色尚显苍白的魏延身上。
魏延感受到那道清冷的目光,心头不由一紧。
“老师,”诸葛亮平静地说道,“武陵地僻民稀,本不足虑。然司马俊既为司马族人,必全力抗我天兵。”
他羽扇微微一顿,指向魏延道:“魏文长勇冠三军,可率军一万前往征讨武陵。若其能说降司马俊,或攻取临沅,便是大功一件。”
他话锋一转,淡淡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森寒:“若其不能……或生异心,则按军法处置。”
堂内顿时一片寂静。
众将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魏延,白饶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笑。
荀攸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既可考验魏延投效的诚心,同时又可以考验他领军作战的能力。
魏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
他岂能听不出诸葛亮话中深意?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更是将他置于烈火上炙烤!
攻下武陵,是理所应当。
攻不下,便是死路一条!
但他此刻已无退路。
自那日献上司马族人首级,又被诸葛亮当众点破“反骨之相”,他在汉军中的地位便尴尬无比。
若不立下殊功,只怕迟早会被清算。
魏延猛一咬牙,踏步出列。
他单膝跪地,一抱拳,声音铿锵地说道:“末将愿往!若不能拿下武陵武陵,延愿提头来见!”
荀攸看了诸葛亮一眼,见其微微颔首。
便沉声道:“既如此,本官予你精兵一万,即日出发。武陵之事,全权交由你处置。望你好自为之,勿负朝廷厚望。”
“末将得令!”魏延重重叩首。
起身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绝的赤红。
当日,魏延便点齐了一万兵马。
这些士卒多是原司马懿麾下降卒,经整编后归其统辖。
副将魏平策马靠近魏延,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兄长!诸葛孔明此举分明是要借刀杀人!武陵山险城坚,司马俊岂是易与之辈?只给一万兵马,若……”
“住口!”魏延厉声打断,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无人窥听。
这才压低声音斥道:“元猛,此话休要再提!我等既已归顺朝廷,唯有死战立功,方有生路!抱怨何益?”
他顿了顿,悄声说道:“你即刻先行一步,往五溪寻吾结义兄弟沙摩柯!”
魏平一怔,看向魏延道:“沙摩柯?那个五溪蛮首?”
“正是!”魏延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昔日本将曾与他有八拜之交,赠其盐铁兵刃,有恩于他。”
“五溪蛮勇悍善战,熟知武陵山川地势,你持吾信物前去。告知他若助我取下临沅,本将必向唐王奏请,赐其官爵!”
魏平眼中一亮,但仍有疑虑,试探着说道:“兄长,蛮人反复,可信否?”
“沙摩柯重诺,必不负我!”魏延斩钉截铁道,“此乃我军唯一外援,亦是破城关键!速去!”
“诺!”魏平不再多言。
一抱拳便拨转马头,带着数名心腹亲卫脱离大队向西奔入了茫茫山林之中。
魏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回头望向身后沉默行军的队伍,怒吼一声道:“全军加速!直取临沅!”
数日后,魏延率领一万大军威风凛凛地来到了临沅城下。
只见此城依山傍水,地势极为险要。
那城墙虽说比不上临湘的高大,却也是格外坚固。
城头上,“司马”大旗在风中烈烈飘扬。
城墙上的守军个个甲胄齐整,神情肃穆,显然已经严阵以待。
魏延摆下阵仗,勒马立于阵前。
他大手一挥,命人朝着城头高声喊话:“城上的人听好了!某乃魏延魏文长,奉了唐王军令前来讨逆!”
“司马懿倒行逆施,如今已然伏诛!唐王有令,只诛杀司马一族,其余人等一概不问!你等速速打开城门归降,还能保一生富贵!”
“要是负隅顽抗,等我军破城之日,定叫这城中鸡犬不留!”
城头守军闻言,掀起了一阵骚动。
片刻之后,城头出现了一员将领。
他面色阴沉,正是司马俊。
司马俊怒目圆睁,手指着魏延破口大骂道:“魏延逆贼!你背主求荣,简直禽兽不如!还有脸在这里狺狺狂吠?你若想夺取临沅,尽管放马过来!”
魏延闻言,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心中却冷笑连连。
他早已经料到司马俊会有这样的反应,当下也不再多言。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唐王悬赏司马族人的告命,当众高声宣读起来。
尤其加重了“取司马俊首级者,赏千金,官升三级”这句话的语气,确保城上的每一名守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宣读完毕,魏延并没有急于下令攻城。
反而大手一挥,下令大军后退十里安营扎寨。
这一手攻心之计,立刻在临沅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夜,郡丞巩志秘密联络了城中的几家大族以及军中的部分将领,打算献出城池。
巩志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司马懿已经战败,唐王大势已成,司马俊却想让我们为他陪葬,何其愚蠢!唐王只诛杀司马氏。要是等到城破,我们都得为他殉葬啊!”
又有人附和道:“况且,就连魏延这种曾经为司马懿为虎作伥的爪牙都能升官发财,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司马俊也并非庸才,他的多疑狠辣丝毫不逊色于他的族弟司马懿。
他早已在城中布下了眼线,巩志等人的密谋很快就败露了。
司马俊当即以雷霆手段进行镇压,将巩志及其同党数十人尽数擒拿。
未经审讯,便直接将他们推至城头斩首示众,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悬挂在旗杆之上。
司马俊立于城头,面目狰狞,厉声呵斥道:“再有敢言降者,这便是下场!”
血腥的镇压暂时稳住了局面,但恐惧与怨恨的种子却已经深深地埋在了人们的心中。
城中的守军与百姓人人自危,暗自盘算着自己出路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