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海深处。
深邃的海底宛若深邃虚空,吞噬一切光明,但偏偏有无数光点在其中游弋。
它们或大或小,或快或慢,有的形似一盏明灯,有的像漂浮的灯泡,全都是一个个掠食者身上的发光器官。
有的动物上了当,朝着较小的光点发动袭击,最后却发现那是一条大鱼的眼睛。
这种事情,起源之地每时都在发生。
而今天,这里来了一个外来者。
如同航行在深海里的生物巨舰一般的恐怖巨兽降临在了起源之地。
其他感官灵敏,拥有生物雷达的掠食者立刻逃之夭夭,不想面对这全身扭动着触手与棘刺的怪物。
而一些反应迟钝的动物,被恐惧巨兽本能的进食行为所抓获,成为了维持它生命的养分。
也有强大存在试图挑战它。
但当那多达上百种能力怪异的野兽器官一同发动时,这些挑战者几乎是在一瞬间暴毙,同样成为了它的美餐。
而在进食时,伴随着恐怖巨兽体内膨胀的野兽之心跳动的,是它那如同哭泣般的低吟声音,仿佛它才是那一个受害者。
它追寻本能而来。
它已然忘记了自己是谁,也诧异于自己居然还能在这混沌庞大,堪比恶魔一般的身体内保留着最后一丝意识。
但与体内无穷尽的欲望相比,它的意识太过渺小。
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它的耳边嘶吼着,咆哮着,从它的每一颗细胞中宣泄自己的渴求。
它们要成长!
它们要进化!
它们要成为那一个唯一!
呜咽啜泣声在幽深的海底回荡。其他生物并不会感到同情,只会感到恐惧。
而唯一能安抚它恐惧情绪的存在并未苏醒,祂依旧沉睡着,像是一位残酷无情的母亲。
祂似乎并不承认这位子嗣。
又或者,不在乎?
身为恐怖巨兽主体的它,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中祈祷,在心中哀求,希望有人能来拯救它,但这种地方又怎会有人?
事实上,还的确有一人。
一根巨大的灰色触手堂而皇之地从海沟中爬了出来,然后一点点朝着恐怖巨兽靠去。
恐怖巨兽自身的棘刺触手想要捕食它,却根本扎不进去。灰色触手很是坚韧,直接缠上了棘刺触手。
一股精神力如同窃贼一样,钻破了恐怖巨兽的外壳。
收藏家深入对方心底,来到它的面前。
“你好啊!”
“你是谁!”
哭泣中的它满脸泪痕地抬起头,然后愣住了。
出现在它面前的男子漂亮非凡,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
完美的不像这世界该有多存在。
它一时间看呆了,只觉得是野兽之母显灵了。虽然它脑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比如野兽之母为什么是男性。
但一想到对方是唯一能找到它的人,它就将一切抛之脑后。
它痛苦万分地跪在地上,抬头哀求道:
“求求你,救救我!”
“当然,我就是来拯救你的。”
收藏家温柔笑道。
“真的?”
“我从不说谎。”
收藏家指向了外面,那还在沉睡中是野兽之母,“你看见祂了吗?
那其实是我的一具遗蜕。
一具空的外壳,但里面的养分足以支撑你完成最后的蜕变。你只要将其吞噬并消化掉,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继续做一个安静乖巧的好孩子。”
“吞噬掉祂?”
它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可那不是野兽之母吗?”
它能感到那来自源头的血脉联系。
“没问题的,因为我就是野兽之母。”收藏家摸了摸它脑袋,微笑道。
“你是野兽之母?”
它的思维愈发模糊。
倘若是清醒时,它可以很清晰地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但现在的它,只剩下最后一丝弱的可怜的意识。再加之接近野兽之母后,那体内躁动的掠夺欲望,让它的理智彻底清空。
源自对力量源头的恐惧,最后败给了谎言与本能。于是,被蒙骗的可怜子嗣对野兽之母开始动手。
“去吧,吞噬祂,取代祂!”
收藏家在它身后微笑着,笑容里满是奸诈与贪婪。
它开始小心翼翼地伸出触手,尝试去触碰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最初接触到野兽之母庞大的身躯时,它的触手缩了缩。
而后欲望战胜了一切。
触手上的棘刺如同一根根针一样,扎进了野兽之母身体表面,而后越来越多,它整个身体与之贴在一起。
它从战舰化为了一张皮。
布满无数触手的皮。
它一点点尝试将整个野兽之母包裹住,如同海星进食一般啃食起祂的血肉,从而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起源之地的其他掠食者见状瞬间暴怒,全都朝着它发起攻击。
它感受着疼痛,心里愈发的委屈起来,明明是母亲让它啃食遗蜕的。
你们为什么还要打我?
它只能默不作声,继续通过啃食血肉壮大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
那些在它身边,不断朝它发动攻击的掠食者在它眼里愈发渺小,攻击也变得不痛不痒起来。
但野兽之母的身躯太大了,它拼尽全力也才覆盖不到一半。它身上的野兽器官也是有限的,不能支撑它继续分裂自己。
于是它开始对周围掠食者动手了。
是你们先攻击我的。
它自我安慰着。
有着其他掠食者“自我奉献”的牺牲后,它这张皮终于有彻底覆盖住野兽之母的趋势。
收藏家早已收回了自己的触手,将自己置身事外,静静看着这一切。
至于对方能吞噬野兽之母?
开什么玩笑,这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凡人与伟大存在的界限,从一开始就是天大的鸿沟。
再怎么接近伟大存在,那也只是接近。
那是跨不过去的坎。
他要的,只是对方蜕变后体内诞下的那一颗珍宝。
而在对方蜕变完成的那一刻,就是它的死期。他会亲手唤醒野兽之母,看着祂愤怒地撕碎这个可怜虫。
即便如此,他对对方还能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也不禁赞叹。
像这种事,他干了不止一次。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它一个。话说它还是人类时,叫什么名字来着?
收藏家想了一会。
哦对,记起来了,是叫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