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婳走南闯北五年,已经能很好地掌控音调、音色。
她一直操着比原声略粗的音调。
玉容的鼻腔发出冷嘁,“等下,这个烤羊腿怎么吃?我们中原人可吃不来这种粗鄙的食物,不如老板娘来给我切一下?”
宴厅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云清婳跟玉容的身上。
谢泽修的浓眉一蹙,几欲起身。
云清婳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辞忧气得差点砸了碗,多亏承基把她按住。
“是。”云清婳大步走来,她从腰间拿出一把弯刀匕首,熟稔地割着羊腿。
肉片肥瘦相间,滋滋冒油,薄厚一致地堆叠在磁盘里,香气扑鼻。
玉容挑眉,“我让老板娘服侍我,谢大人不会心疼吧?”
谢泽修蹙着眉,他正欲说话,云清婳就落落大方道:“怎会?出来赚钱,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愧是干这个的,伺候人伺候得有模有样,日后谢大人有福了。”玉容话中的讽刺意味几乎要溢出来。
众人面色古怪。
任谁都听出了玉容话中的火药味,他们不明白为何玉容要跟掌柜过不去。
她们二人能有什么交集?
玉容佯装不小心,长臂一伸,掀翻了瓷碟。
羊肉撒了一地。
云清婳灵巧地闪身躲开,炙热的羊肉差点撒到她的衣裙跟肌肤上。
“当心!”谢泽修倏地从席位上起身,快步走到云清婳身边,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子。
好在没有溅到她一丝一毫。
谢泽修的眼中蕴着怒火,他的眸子黝黑,死死盯着玉容。
上首,裴墨染看玉容的眼神更冷了。
“抱歉,白费了你一片心意,不过我正好吃不惯这些卑贱之物。”她笑得挑衅。
让人恨不得扇她一巴掌。
云清婳挑眉,“是吗?可民女看这位夫人的打扮跟长相,您应该不是中原人吧?看面相,您颧骨高、额头饱满,眼睛长,若是没猜错,您应该是迟国人!
迟国的人不就喜欢喝奶茶,吃烤肉,吸羊油吗?您说烤羊肉卑贱,可是在骂自己的母国卑贱?想必这件事很快会传回迟国,您的父母会为有您这样女儿感到骄傲!”
她言辞犀利,毫不相让。
此话一出,在座的诸位官员扑哧笑出了声。
“我,我……”玉容脸颊泛红,她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忘了,这副躯体来自迟国。
裴墨染的面上都浮现出久违的嘲讽的笑,“数典忘祖!来大昭五年,就真把自己当中原人了?丢人现眼,滚下去!”
“……是。”玉容退下时,刻毒的双眼死死盯着云清婳。
云清婳心旷神怡,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她报仇可是不隔夜的,有仇当场就报了。
睿王夸奖道:“掌柜,别看您平平无奇,你的菜真让本王流连忘返。”
云清婳的眼角抽了抽,这算是夸奖她吗?
“多谢大人赏识。”云清婳不论礼制,只是深深鞠躬。
任谁都看得出她是一介平民,不懂规矩。
云清婳告退后,正欲从后院的角门离开,便在后院撞上了玉容跟晚香。
玉容的眼眸怨毒得如同一条毒蛇,她细眉高高挑起,面目狰狞,“贱人!你以为被谢泽修看上,就能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当众下我面子!”
“你想如何?”云清婳也垮了脸,她活动了下手腕。
“晚香,给我狠狠的打!”玉容指着云清婳。
晚香犹豫地看看玉容,又看看云清婳。
皇上本就不喜欢公主,公主还这样生事,若是再引起皇上的不满怎么办?
“死丫头,耳朵聋了?”玉容使劲一推,把晚香朝云清婳的方向推去。
晚香只好硬着头皮上,她的眼中含着一丝丝愧疚,然后高高扬起巴掌。
只是手还没落下,云清婳就将她推到一边。
晚香一头栽进了种满仙人掌的花圃里,“啊……我的脸,我的眼睛……”
“大胆!你竟敢谋害我的婢女!”玉容扬起巴掌想要云清婳。
可云清婳这五年的好日子可不是白过的,她抬手就甩了玉容一巴掌,“光打她了,没打你是吧?”
啪——
巴掌声在夜里格外清脆。
玉容被打懵了。
就连裴墨染都没打她,这个丑八怪怎么敢?
“你这个丑八怪,贱货,破鞋,我杀了你!”玉容铆足全身的力气狠狠推着云清婳。
云清婳的臂膀很有力,她双臂一推,只用了七成力,玉容就陪晚香一同脸朝下栽进花圃了。
“啊……”玉容发出惨叫。
“来人啊!这个贱妇行刺本宫,快把她抓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她的叫喊声引起了骚动。
侍卫拔出刀剑从四面八方朝她们涌了过来。
云清婳正在头疼之际看到了躲在暗处的承基、辞忧。
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想必方才她跟玉容打架的场面都被看了去。
云清婳小声道:“你们会罩着娘亲对吧?”
承基、辞忧机灵地冲她眨眨眼。
很快,侍卫将云清婳团团围住。
裴墨染、谢泽修也来了。
玉容被扶了起来,她的脸上全是仙人掌的刺,脸上有好几处甚至冒出了血珠子,看起来十分骇人。
“呜呜呜……老爷,老爷您给人家评评理啊!这个贱人居然殴打我,还将我推进花圃。”
“老爷,我的脸好疼,好像快要裂开了……”
“老爷,您要给人家做主啊!”
见状,王显差点笑喷。
“呵呵……”辞忧捧腹大笑。
承基也一脸奚落。
谢泽修推开侍卫,紧张地小跑到云清婳面前,“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笑着摇摇头,“放心吧。”
“怎么回事?”裴墨染黑着脸沉声问道。
云清婳像是没见过如此大的场面,受到惊吓但还努力维持镇定的模样,“这位夫人,明明是您自己跌进去的,我根本没碰您啊。您跟您的丫鬟有两个人,我怎么能把您们俩推进去呢?”
“就是你!你这种干粗活的低贱之人,力气本来就大!”玉容指着云清婳,口不择言。
裴墨染眼中升起几分怀疑,凌厉地看着云清婳,似乎在怀疑她的来历。
云清婳可不想被误会成细作,她看向承基、辞忧。
“爹爹,我方才跟哥哥听见争吵声,走过来恰好看见全都了。”辞忧道。
玉容的眼中闪过希望,“辞忧,你快跟你爹爹说说!是这个贱人推我摔进花圃的,她若是害我毁容,我一定要把她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