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把事情的经过,给张青诉说了一遍,要让张青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李仁给张青说道的当中,张善就去找三叔铁锁。实际上,铁锁也没回家,他跟着人们回来,就在张良家大门外坐着,他心里也明白,这事自己不能躲着,并心里盘算着,张兴不在,自己应该出面。要不以后在几个侄子面前,就没了尊严,大家都亲眼看见,张良是为了救铭利媳妇生孩子才被大水冲走。
张善出门来看到铁锁,就过来蹲在一旁,问铁锁道:“三叔,老一辈兄弟三个,就留下你一个了,就要以你为尊,咱这家族的事,你得做主,你看今天张良这事该怎么安排?”张善也学得聪明起来,要解决今天的事,他把矛盾交给铁锁,让他看着事情怎么解决?
铁锁自然明白侄儿张善的意思,就站起来说道:“我看张青也来了,咱们在一起,把事说说吧,张良为了救铭利媳妇才出的事,他的后事我得承担。”铁锁已表明自己的态度,得需主动担待,说完就往院子走去,张善跟着进了院子。
李仁看铁锁来了,就把几个人,叫到隔壁的窑洞坐下,一同商量张良的后事。
坐定后,李仁首先说道:“突降灾难,把人的心都冲乱了,现在金珠已乱得没法主事了,按道理张青就应该替她做主,商量后事怎么处理。李义几个人去河边找,还不知啥情况?祭奠的事宜,得需安排人去做。”李仁就等于给张青放了责任。
没等张青开言,铁锁先开口说话了:“张良侄儿遇难,我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送铭利媳妇过河生娃,就不可能发生这事,不管张兴一家人愿不愿意,我心上过意不去。侄儿安葬的一切花费,都让张兴负担,这些事我做主了,不用商量。”张良遇难,对铁锁的冲击很大,在河边,他就想着没法给金珠交代,就是因为,自己前边和金珠已有着隔阂,话不好说。尤其是想起自己对金珠做的一切,现在心里无比后悔。他心里也明白,张良遇难,就是自己答应一切要求,恐怕金珠心里也过去这个坎,不如自己先站出来,表个态。有个高姿态,先赢得家门人的好感,给金珠说话,做个铺垫,希望金珠能高抬贵手,不难为他家。
真是: 自知事发责难脱,摆明态度顺势做。
前有隔阂怕挑事,必须心诚主动说。
张青见三叔说话了,也就没有客气的说:“三叔,这事真和你家脱不了关系,出事的缘由大家都清楚。当年我大伯,为了救张魁折了命,张家给棺材,老衣全管,并给了十石麦子。前头有车,后边有辄,你家也要按照这条件来,我给金珠说一下,看她是啥意见?如果她有别的条件,你也得接受,必定她才是主人,我也得听取她的意见。”
听了张良的话,只见铁锁头上,突然冒出汗来,尽管铁锁前边说的干脆,要答应一切条件,可当张青话说出口,他僵硬在那里没了应对的话。大哥当年的事,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自己出面要赔偿,自己给张家要赔偿,那是张口就来,觉得财东家有肉,能狠狠的割他一刀,没想到,人家轻松答应的条件,今天放在自己身上,就觉得有着千斤重,自己承担不起,真是穷不能与富比。万万没想到今天,自己却被人索要赔偿了,真是天道在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心里盘算,棺材老衣肯定推脱不了,但这十石麦子,可真是拿不出来,家里有多少粮,自己很清楚的。还有自己一家人还要吃饭,这可怎么办?十石麦子折成钱,也是不少钱。此事转到自己面前,成了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还有,铭阳大学录取被他暗地举报,自觉的天衣无缝,没人知道事情是自己干的,可就是自己太狂妄,露出马脚,村里人都传开了,这事是他铁锁使得坏,铭阳岂能不知?这铭阳回来,如果不放过自己,趁机报复那该怎么收场?这算计别人,怎么也没想到,会转回来落在自己头上?张青现在就当面的话,自己怎么应承?
铁锁用手抹了一把汗说道:“我能做主的我做主,做不了主的事,还是让张兴回来,你给他说吧,我老了实在没法做这个主。”铁锁以年老没有能力而避开矛盾,把矛盾给儿子转了过去,让自己做主拿出十石麦子,自己真不敢做主。
真是: 心想自把责任担,岂知担重直腰难。
只能留在儿出面,躲避锋芒站一边。
李仁看铁锁拿不了儿子张兴的事,就说道:“这张兴不知何时回来?这事不能不安排。晚上李义回来,看啥情况,若没找到,明天让人走远点,继续找遗体。另派人去通知远路亲戚,如张静,张灵,铭阳,铭芳,尤其是铭阳,他是长子,回来应该替金珠担起家庭的担子。根据遗体寻找的情况,再请阴阳先生,看个祭奠时辰,安葬亡人。张兴父子回来了,再商量不迟。”
大家听了李仁的话,觉得他说的对,找遗体最关键。至于挖墓,做棺材,做老衣,都要根据找到遗体的情况才能决定。
张青说道:“晚上看李义的找情况,再决定后边的事。明天我亲自去县上通知亲戚,无论如何要把铭阳叫回来,铭阳已经成家,当家作主就得靠他。大家都回来了,再商量处置的办法,人多主意也多。”张青说出自己的意见,别的人也没什么异议。
张青知道,前边铭阳和张良闹的很僵,他想通过这事,让铭阳和金珠缓和母子关系,金珠家往后的事,也得有人来承担。张良不在了,河生还小,金珠就要指靠铭阳,要不他们孤儿寡母,怎么生活?在场的人,都各自点头,现在只能先把明天的事,安排好再说。
晚上,李义一帮人垂头丧气的回来,没有带回任何信息。
吃了晚饭,李义对身边几个人说道:“我们这几个人,明后两天,带上吃的,走远点继续寻找,看能不能让亡人入土为安,至于能否找到,也只能尽人心,看天意。远处再找不到,只能回来,让家里人安排后边祭奠的事宜了。”几个人都点着头答应着。
在他们几个人的内心里,都感觉很庆幸,自己侥幸的躲过了一灾,如果灾难落在自己头上,那现在,是别人在找自己的遗体了。念及张良为人和善,对人热情无私,遇难和自己都有很大的关系的份上,自己应该跑几步路,心里也是无怨无悔。这样做,不仅是对逝者最大的尊重和哀悼,也是对自己一个心灵安慰。
尤其是李义,他们俩在一起,相互配合的挺默契,张良突然遇难,他心里真是难以接受,充满遗憾,如今就只能把张良的后事办好,尽自己的心,给亡人一个交代,给金珠一点安慰。
真是: 祸从天降难预防,恰是陨石落身旁。
砸碎世界乱生活,带来痛苦人悲伤。
第二天,张青便踏上去往县城的路。想着昨天晚上,金珠硬撑着身子起来,叮嘱他,无论如何要把铭阳叫回来,还要给张良置办好老衣,让亡人穿戴好,免得去阎罗殿受小鬼虐待。眼中禁不住泪花翻滚。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必须做好,否则心理难安。张青用行动,来自我安慰。亲弟弟的突然离去,对自己心里打击也是太大了。
心急路变短,下午时分,终于到了县城,张青直接去到学校,经过寻问,找到铭阳的房子。
铭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来见他的张青,嘴里嘟啷了一句:“你怎么来了?找我有啥事?”他态度冷淡,没有见了叔伯那股热情,甚至连见到乡亲那种亲切感也没有,没有让座,就像看见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走得两腿都酸痛了的张青,就想坐下歇歇腿,他把铭阳当成是自家孩子,没有客气,没有顾上回答,直接进去,坐在铭阳的床上。然后说道:“出大事了,让我歇歇腿,我是一路小跑,没有顾上歇息,缓口气给你慢慢说。”接着,把家里的事,给铭阳诉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你妈让我来,就是叫你回去,你妈现在哭的提不起来了,毕竟你是长子,家里的事,得需你回去做主。”张青就把金珠的意思,给铭阳传到,想着他当了教师,肯定能明通事理,就等着铭阳的回答。
当张青坐在铭阳床上那刻起,铭阳对张青就露出既讨厌又嫌弃的表情,忍耐着听完张青的讲述,就冷着脸的说道:“这会用得上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长子了?当初把我赶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我和他有啥关系?你走吧,我不回去,我现在还有事恕不奉陪。”铭阳说的轻描淡写,说完手里拿起扫床的扫把,就要打扫张青坐的地方,好像张青给他床上,带来了不少垃圾一样。嘴里下着逐客令,手里做着要扫地出门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一丝情感。在他心里,张青穿的那么脏,竟然坐在我的床上?这床都被染脏了。
张青听愣了,没想到铭阳现在,竟然变成这样?如此绝情?忘记了张良的养育之恩,人都去世了,还不释怀?对金珠也没有了一丝尊重,说话那么冷酷无情,没留一丝情面。
张青气愤愤的站起来质问道:“铭阳,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没有良心。张良进金珠门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你是咋长大的?是谁管你吃穿?谁给你娶的媳妇?你现在长大了,能挣钱了,就把以前的恩情给忘光了?你们之间是有着那么一点误会,可现在,人都死了,你还死咬着不放?常言道:人死大于天,你还死死记着这些怨气,你未免太小肚鸡肠了吧?”张青还想用大道理,来说服铭阳,实际上,他把铭阳看的太简单了。
铭阳依然冷冷的说道:“你不要给我说那些没用的,他负我在先,休怪我无义,他能做的出来,我就能还得回去,你们不要指望我回去给他守丧戴孝,我不回去,我没有这样的父母。”铭阳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真是: 养育之恩全忘完,不愿受累推脱远。
自私之人良心丧,断情断亲撕破脸。
铭阳彻底绝了情,说话也没了顾忌,几句劝说的话,没法让他回心转意。也许他在想,金珠现在是个累赘,河生是个负担,回去,就意味着要承担起家这个担子,就意味着要掏腰包安葬张良,前边已感情破裂,何不趁现在,一刀两断,以后就没有任何瓜葛,你休想连累我。
张青被气得,指着铭阳,想骂他几句,也说不出话来,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脚,他真想上前踢他几脚。他想量着,自己说服不了铭阳,也不敢把事情给扩大化。自己人微言轻,铭阳不认,应该去找张静,让张静来说,张静是他亲姑,被自己说话有份量,铭阳肯定听。想到这里,张青立马转身,走出了铭阳的房子,去找张静。
看着张青走了,铭阳斜眼看着远去的身影,低声骂道:“什么东西,在我这里大呼小叫?满身脏臭,还坐在我的床上,弄脏了我的床不说,还给房子里也带来一股臭气。”说着,用扫把狠劲的扫着床单,生怕带来的赃物,清理不干净,门开大,让臭气尽快流走。
真是: 从小养大忘了恩,说话句句刀扎心。
不愿来往怕受累,趁机彻底要断根。
张青到了张静家,把家里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听到信息后,张静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低声说道:“唉,没想到我嫂这么命苦,这才平静了几年,又出事了。这河生还小,往后日子怎么过活呀?我这就去给灵儿妹妹打电话,让她赶紧赶回来,顺便给铭芳说一声,我们一同回娘家去看看嫂子,安慰安慰她。”
张青说道:“铭芳还是我去给说吧,现在最关键是铭阳,金珠让我把铭阳叫回去,我刚去见铭阳了,他不但不回去,还说了绝情话,这可咋办?你是他姑,去给说句话,他也许会听你的。”
张静摇摇头说道:“你是不知道,我早已给说过了,没作用的。铭阳的孩子过满月时,他们闹矛盾了,就分了家,没想到铭阳记恨在心里了。
后来金珠找他的师哥李志远,找了关系,走了后门,才让铭阳当了老师。我去劝说过铭阳,铭阳根本听不进话,我就给铭阳说:你能当上教师,就是金珠托了李志远的关系,你不能忘了良心。可铭阳怎么说?说是自己高考分数高,教育局领导看他有才,才破格收了他,和谁都没关系,谁的情都不认。我说:那从小把你养大的情分总会有吧?他置之不理。我骂了他一通,至那以后,铭阳也和我断了来往。后来金珠来铭芳家,我和金珠说起铭阳,说他没良心,就应该去学校告他,让他回去,受受当农民的苦处,就知道感恩了。金珠拦住了我,说铭阳进学校也不容易,不让教书,就等于要了他的命,没必要和他死磕,等他明了事理,就会自然改变了。我看,他秉性难移,难以明白事理,他是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张青听了,也急了,就问张静:“他啥时候他能明白事理?现在人死了,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铭阳不回去怎么办?他是长子,等着他给亡人送灵牌,这只能是长子送,别人代替不了。金珠让把铭阳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事。我亲自来,也就是怕别人说不动铭阳,没想到,他也不给我这个面子,这可咋办?要不,你再去尽尽心,事情不能停这里不解决。”
张静难为情的说:“好吧,我再去说说看,不管怎么样,得尽尽心。”
张青说道:“那就好,我去铭芳家,你顺便给张灵打电话说一下,让她尽快回来。”张青还记着张灵,这等大事,亲人可不能少。
张静说道:“好,这就走。” 他们一同出了门,各自走向要去的地方。
张青去了铭芳家,见到铭芳,告知娘家发生的此事后,铭芳听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家里的人听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围了过来,张青又给家里人说明情况,知道事因后,便劝说铭芳。铭芳起身,立刻就要赶回娘家去。家人劝着,今天时间来不及了,还要等着两个姑姑,只能等到明天回娘家,铭芳只好作罢。
想到张青远路而来,铭芳忙去做饭,家人也询问了其他情况,张青便给解答。此时,张青感觉到,亲情是多么的重要,那是真心期盼,心心相念,血肉相连。亲人遇难,就想第一时间赶到身边,给以安慰,别的什么都得放下。
张静出门,首先给妹妹张灵打了电话,告知娘家发生的事,张灵也是很吃惊,得知后,立刻回答:“明天早,我赶第一趟班车回来,你等着我。”她没有多的话语,简短的话语中,流露出的是,焦急,牵挂和思念。他们都准备第二天,一起回家,祭奠故人,安慰金珠。
真是: 亲情难舍连母心,为父遇难痛伤心,
人在世间多磨难,反复蹂躏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