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张静便去找铭阳,到了铭阳的房子,张静没打招呼就直接走了进去。铭阳看着张静进门,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他就会去找你,你也不用费那么多的口舌,我明确的告诉你,找谁都没用,我不会听你的,也不会回去。就是把我亲生父母叫来,我也会问他:除了给我肉身外,还给了我什么?谁伤了我的心,我就要让谁更伤心,一报还一报。”铭阳也没因为亲姑姑出面,态度有所缓和,他认了死理,谁的面子都不给,他就要死磕到底。
张静按耐住自己的火气,慢慢的说道:“铭阳,你是我亲侄子,我把你和我的儿子一样看待。你上学期间,我管你吃,管你住,我有资格,有权利说你。张良是你的养父,他是在你最艰难的时期,养育了你,给你娶了媳妇,他亏待你了吗?你妈金珠,除了没生你之外,她对你啥苦都吃了,把她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你的身上,让你能出人头地,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妈金珠给的。人不能忘本,不能瞎了良心,迷了良心的人,天诛地灭,会被人唾沫星淹死的。现在你回头,还能来得及,养父去世了,你妈在家等着你回去,你回去没人说你别的啥话,还会夸你识大体,懂道理,你妈还是你妈,亲情不能断。你若不回去,这次等于彻底断了以后回家的路,亲情也就彻底断了。人常说:不走的路走三回,你回家的路能断了吗?亲情也是断不得的。你要想开,不敢钻了牛角尖,你教书育人,这点道理你难道想不通吗?你非得往死路上走吗?你要明白,人生没有后悔药可吃,现在听人一句劝,如果等你明白这个道理再回头,那就就迟后了。”她还用自己的耐心,给他讲着大道理,希望他能明白事理,浪子回头。
铭阳不屑一顾的说道:“什么回家的路断了?什么往死路上走?我有媳妇有娃,我回自己的家谁敢拦我?不回去给他守丧戴孝,就是断了后路吗?想法幼稚。至于谁爱说啥,尽管让他说去,我不借他一分钱,我不吃他一碗面,我不和他来往,他们谁能把我怎么样?谁今天那怕把嘴说成两半,也和我没一丝关系。我现在有身份,有地位,活的好好地,比他们乡巴佬谁都强,我怕啥?我走的是即光明,又有前途的大道,他们谁也赶不上我,他们只有嫉妒,眼红的份。”
铭阳把自己看得高于一切,不想和低俗的人来往,也听不进姑姑的劝说之言。
真是: 认着死理不回头,瞎子点灯白费油。
不记恩情只记仇,自私到家要自由。
张静火气直往上冲,她厉声道:“铭阳,你无法无天了?谁把你养大?谁供你上学?谁给你娶的媳妇?谁给你找的工作?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想着报恩,却迷了良心,和谁都不来往?忘恩负义,是会遭雷劈的,你真是个喂不熟白眼狼。”气急了的张静伸出手,扇了铭阳一个耳光,并喊道:“我今天就替亲生父母教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逆子。”
猛然被张静打了的铭阳,一把把张静推的后退,摔倒在床上,并说道:“你有啥资格打我?我现在是成年人了,不用人管,一切都是我的权利,我有自己的自由。从今天起,我就没你这个姑,有多远你走多远,我没时间和你纠缠。”他差点把“走”字,说成“滚”字,他觉得自己现在高高在上,经济独立,和谁都没有来往的必要。和他们来往染上关系,那就是降低自己的人格,拉低自己的档次,以后他们只会是连累自己,趁早撇清关系的好。看着那些土里土气的穷鬼,心里就恶心,说罢不再理张静,开门扬长而去,一副随你便的样子。
张静斜倒在床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当年,念及铭阳出身可怜,念及娘家后继无人,念及金珠养儿不易,把铭阳当着自己最亲的人对待,比自己的亲儿子看得还重,怕他受了委屈,背着女婿给予了铭阳各方面的相助。而今,没想到养出一个白眼狼。难怪张良看透其心,难怪金珠心凉如水,这个逆子,真是用刀捅你的心呀。尽管如此,金珠还是宽大胸怀,宁愿自己受屈受罪,也不想让铭阳丢了教书匠这个饭碗。张静心里不明白,铭阳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养出这样的迷心狼,难道是宽容,善良,无私奉献的母亲的错吗?她想不通,她没法想通。
哭了一会的张静,不知怎么办好。她又想着,人常说,妻不贤,子不孝,无法可治。也就是,他做得再不对,你不能以牙还牙,不能断了他的生路,也不能把他送进监狱。他不顾亲情,但自己不能不顾,他像疯狗一样咬你一口,你能咬回去吗?亲情限制你的手脚,使你无法做出反击的行为,他钻进牛角尖,你总不能把他掐死在里边,现在能做到就是,打碎牙往肚里咽,退步是唯一的出路,还能怎么样?
真是: 你觉亲情不能丢,他视亲情如粪土。
心脱现实远世俗,傲自高飞世无睹。
张静想了一会,又觉得:人在世上,谁离开谁都能活,他不回去,难道不埋人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想怎样就怎样,离开他世事照样转。张静想通了,就抹了把眼泪,快步的走出房子,回家去了,淘这闲气不值当。
第二天,张灵赶了回县城,已是中午时分,和张静汇合后,便去铭芳家。铭芳也早早让女婿吴冠,雇来马车,等着两个姑姑,好一同回家。他们相聚在一起,准备启程,张青看着张静,不死心的问道:“铭阳还是不回去吗?你是他亲姑姑呀,难道他不听你的劝说?”
张静摇摇头说:“我气急了,打了他一个耳光,他不但不听劝,反把我推倒在他的床上,我哭了一鼻子而没了办法,让我淘了一肚子闲气,不管他了,我们回吧,回家我给我嫂嫂解释。”牛不喝水,自己也没有力气,扳着牛角让喝水。
张灵,忙于自己的工作,很少过问家里的事,所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看着姐姐张静。
铭芳对着两个姑姑说道:“随他便吧,强求他有啥意思?前边上学时候,还经常来往,真像亲姐弟,至从当了教师后,就断了来往。更可气的是,我在大街上遇到他,热情的去想和他说几句话,结果人家扭头就走,把我撇在一边不愿搭理,根本不想和咱说一句话,就怕连累了他似的,臊得我在哪里没法站立。人家无情无义,我们何必热脸贴那冷屁股。这年头,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求拜他,日子照常过。谁离开谁,还活不成了?他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狼也有报恩的时候,他连狼都不如。”铭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这时,张灵才听明白,原来铭阳变成这样不可理喻了,自己在外,和铭阳来往甚少,没法说他什么,只能劝张静道:“他那么绝情,不愿来往,那就不来往了,就当没他存在,生气干嘛?”
张青摇摇头,心里想,真是啥蔓上结啥瓜,他大绝情儿子也一样。这话没说出口,心里一股气在回荡。家里有事等着,他没时间在这里感慨,着急赶路,心早就飞回去了。
真是: 人丧良心忘爹娘,禽兽不如黑心肠。
恩情亲情全不顾,忘恩负义如豺狼。
李义领着几个人,在泾河岸寻找了两天,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只好回家,把这个事实,告诉家里人。李仁听了,长叹了一口气,看来,就只有等铭阳回来,再和张青一起商量。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哭声,张静,张灵和铭芳回来了,她们的哭声,打破了张家堡的寂静。在家里以夏青青为首的孝女们,也放出了悲音,用哭声,对回来的人表示接应,集体的哭声,给本已沉重的气氛,增添了更悲的色彩。远去的亲人,是否听到这悲痛欲绝的哭声?哭了好大一会,张静,张灵,铭芳几个人,在亲人的劝阻下,停住了哭声,她们这才一同去看,最伤心的人金珠。
金珠听到哭声,就知道是谁回来了,她要起身出门迎接两个妹妹,被前来安慰她的谢玉兰拦住,不让她去。谢婶怕金珠伤心难过,哭的晕过去怎么办?金珠尽管没有哭出声来,但眼泪没断,难以抑制自己悲伤的情绪,泪水冲不走心中的悲痛,反倒让伤感外溢。
真是: 情到深处难自控,伤到心底最悲痛。
没遇伤感心碎事,难以理解心裂疼。
张静几人,来到金珠面前,安慰的话说了一大堆,金珠嘴上应承,但时不时的朝门口看一眼。
张静看到了金珠这个动作,立刻明白金珠的心理,给她说道:“别看了,人家不回来,你就收心吧,我看这个坎,人家压根就不想迈过去,所以,这个结成死结了,是没法打开了。”张静没有隐瞒,也没法隐瞒,只能实话实说,她不想让金珠有任何幻想和期盼,期盼越大,失望越大。
金珠自然听懂了张静的话,不由得低下头,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受到别人谴责一样。自己掏心掏肺,二十多年的付出,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报,她禁不住心里的委屈难过,伤心的抽泣起来,她不得不接受丈夫离别,又被养子抛弃的双重打击。她的心,就像被抛到寒冷无比的冰窖里,冰冷至极,僵硬的没了活力。
在场的人,看着金珠,安慰的语言,不知怎么说。却齐刷刷看向了铭阳媳妇夏青青,试图在她身上找到答案。后边站着的夏青青,立刻就像芒刺在背,看到婆婆的现状,都不敢相信,姑姑说的是真的,她拨开人群跑了出去,与其说是去看自己的丈夫到底回来没?还不如说是在逃避,这么多人那火辣辣的眼睛。
在昨天,听到婆婆差人去叫铭阳,夏青青心里就想,只要铭阳回来,她就要劝说铭阳,通过这次事,让铭阳和婆婆缓和关系。前边铭阳回家,她就劝过铭阳,让他不要钻牛角尖,和公公婆婆处理好关系,自己也好跟公婆相处。可铭阳一意孤行,不听劝阻,为此和她吵了起来,终究小腿扭不过大腿,而不了了之。
当看到别人眼里异样的眼光时,夏青青受不了了。出去向张青问明情况后,气得她,直接跑回自己的家,在家里大哭起来,高声骂道:“铭阳,你真混蛋,做事不管不顾,你没了良心,害得我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让我给人怎么解释?让我如何面对婆婆?”只恨铭阳没在眼前,要不她会拼着命,拉也要把他拉回。可眼前,无奈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生气,心里怨着铭阳,怎么没有一丝男子汉的气概?怎么还没有一个女人思想开通?
时间就这样,没有因为谁的心情不好而停下来,世事也没有因缺少谁,而静止在那里不动。人们根据实际情况,都要将眼前的事情解决掉,不让人纠结在这里,让活着的人,尽快归于正常的生活之中,这是要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对张良丧事的处理,金珠拿出自己的意见,他对张青说道:“安葬就和我妈一样,不准备棺材,也不立坟头,就在被冲走的河边祭奠,将准备的老衣烧给他,让他的灵魂带走。就让张兴家就赔点钱,把给铭阳娶媳妇花的欠账还了,再给点粮,把眼前的困境解了就行,要的多他家出不起也是枉然。”金珠心里这样想着,自己不能贪得无厌,本来就和铁锁有积怨,做得不当,两家关系,就会雪上加霜,就会和张兴一家成了终生的仇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再多的赔偿,也好过不了一辈子,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过。
张青再次把李仁李义兄弟,连同赶回来的张兴以及张善,叫在一起,根据金珠的意思,商量解决的办法。在李仁的调解中,达成了协议,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夏收来临,大家都没有时间等待,何况客不走,主不安。为了让金珠心安静下来,为了让事尽快了解,大伙商议,祭奠仪式,定在亡人去世的第四天进行。
铭阳未回,金珠决定让河生,来给张良送灵位。她对大家说道:“河生是张良所救,也养育了十多年,今后河生就当张良亲生所待。”其他人听了,都觉得金珠安排合理,河生是养子,铭阳也是养子,何况河生是张良所救,于情于理都能说的过去。
张青说道:“就这样,我把河生就当张良亲生对待。铭阳他不回来,那他就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人生在世,除了死法,都是活法,只要有点脑子,就会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活人能被尿憋死吗?”铭阳不想和别人来往,其实张青也不想和他来往,并当众说出。
当铭阳没有回家的消息传开后,村里所有人,无不骂铭阳丧了良心,没有德性。他们按照自己道德评判,说出自己的观点,谈论中都是指责的话语。这种话语,在村中形成一种道德审判潮。
金豆来了,看见姐姐哭成那样,也难过的流下眼泪,并里外跑着帮忙。铁锁一家人看见金豆,都装着没看见,他们都明白,侄儿为了自家,丢了性命,千万不能在他的葬礼上生事,要不金珠不答应,张青也不答应。
祭奠开始,当让河生站在首位,给父亲送献饭时,十岁孩子那凄惨的哭声,让在场的男男女女,都流下伤心的泪水。人生就是这么残酷,生活的重担,无情的落在河生幼小的肩上。
真是: 十岁接过家重担,哭喊父亲人心酸。
老天赐予少年苦,同情泪水伴凄惨。
看着痛哭的河生,在一旁的铁锁,也抹着浑浊的老泪,他气恨恨的对着众人说道:“铭阳的心瞎透了,忘记了养育之恩,彻底和家里断了情,让这么大的孩子,担起这么重的担子,他还是人吗?他的心长着没有用,就应该让狼掏去吃掉。这种人留在人世,就是糟蹋世事的祸害。”
也许他替着张良金珠鸣不平,也许是他为给张良出了安葬费,心中的怨气没处发泄,借机发泄自己的私愤。不过,铁锁的话,却没有引起大家的反感,倒得到许多赞许和共鸣,可见善良的人们,对待丧良心,没人性的人,是多么愤恨。丧了良心、忘恩负义、辜负养育恩情的人,就应该天诛地灭,遭人唾弃,他的灵魂,就该进十八层地狱。
张良为了救别人,舍了自己的性命,他的举动,得到全村的人敬仰与赞颂。人们不约而同的一起,来到灵堂前,共同祭奠亡灵,表达出发自肺腑的深切悼念。
真是: 品德高尚人敬仰,真情付在行动上。
忘恩负义良心丧,受人唾弃黑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