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橘子是从哪儿来的，甜里带着一点儿酸味儿，口感好的很，我要买一些给我堂弟！”高加林说话很谨慎，他本来想说给二爸买一些，不想在外人面前提他二爸，所以改成堂弟海林，他一连吃了两个。
孙金炣接话道：“这是抵账的橘子，省城供销社买我们的罐头，没有钱，湖北把他们抵账的橘子给了我们。幸好味道还行，要不工人们又该骂娘了。”
高加林在门口的脸盆里洗了手，用毛巾擦干，对连满意说道：“这橘子准备抵工资吗？”
连满意答道：“现在工资不够，两位领导也有这个意思。”
“橘子有多少？”
“二十吨那样。”
高加林脑子一算，“四万斤，一人分四十斤，要是双职工要八十斤，员工背后不得骂死咱们呐？”
胡涌泉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试试能不能把他们销出去！”
他拿起胡涌泉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号码，“张主任，我这边有一批橘子，口感非常好，原产地在湖北黄石，那边水土好，土壤含糖量高，种出的橘子驰名中外，我已经尝过了，保准你们满意，看看你们那边能不能消化？”
通完电话，高加林说道：“这二十吨橘子，我找到了买主，明天下午我们把橘子送过去。”
胡涌泉开始有点儿欣赏高加林了，这一转手就能解决百十号人的工资问题，可是剩下的怎么办呢？总不能再马上找个要猪肉的，再来个货到付款吧？
“连科长，麻烦你去把外欠账拿过来，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计划。”
连满意不敢再小看高加林，回去拿账本了。胡涌泉趁此机会对高加林说道：“高副厂长，我必须向你道歉。”
高加林说道：“胡书记，这话说的，我不知道怎么接了。”
孙金炣接腔道：“我给你解释一下，因为你刚接手工作，有两个细节没有提前和你通气。就在不久胡科长过来了，胡书记批了她一通，这胡科长是胡书记的大女子，从小没有吃过苦，很任性，听说给你撂挑子了，你还批了她和于德明一通。”
高加林看孙金炣没有提孙北晨的意思，若无其事的说道：“孙厂长不用解释，哪里都是这样，这个情况很普遍，我对胡科长和于科长都是工作上的沟通，你们都知道，我是对事不对人。工作做的不到位，谁不挨批评，就连我们都要被上面吵来吵去，大家都一样。胡书记也不用道歉，关键是让胡科长意识到这是在厂里，不是在家里，不能太随意。”
胡涌泉干笑两声，“我最佩服高副厂长，刚才还担心你心里记恨，算我多虑了。你问老孙，我刚才怎么说的，让雷英伟把你请过来，让她亲口跟你道歉，这娃娃爱干净，说先回去换了衣服，回来再给你登门认罪。”
想让她登门认罪恐怕是你的一面之词吧，这些有着极强优越感的干部子弟， 走路鼻子眼儿朝天，哪会向我低头。低头不低头的，可以忽略不计，关键是对工作要有敬畏之心。至于怎么处理胡得娣，高加林还没有想好，暂且先搁置一旁。
高加林拿出一个花名册，递到孙金炣面前，孙金炣看完，又给胡涌泉。
胡涌泉看完后说：“这事儿不归我管，你们看着定。”
这份花名册是三个月来提出要调到外单位的人，一共有八十三个，孙金炣一直压着没签字，高加林说道：“我有个疑问，这么多人要求调走，我们为什么不放呢，我的意见是现在就批准，下月也不用再为这些人的工资发愁。”
“高厂长，你不知道，这里面有一些关系户，只要一放他们走，下月办事就不灵了。我也是投鼠忌器。”
孙金炣有他的难处，每月去筹钱，因为这些关系话的存在，还有人给个面子，人一走，谁还买你的账。
“孙厂长，这些关系户是不是都跟工资有关？”
“基本上都是。”
“那好办了，我现在签字，他们想上到月底的就继续上，下个月直接去新单位上班就行了。心都不在这儿了，还让留下的人心晃动。发工资的事儿，你们以后要是有难处，就交给我全权处理。”
孙金炣看看胡涌泉，胡涌泉看看窗户外，这敢答应高加林吗？答应了连财权都没有了，两个人才真是风吹鸡蛋壳，叽里咕噜顺地滚，没有一点儿存在价值了。
胡涌泉反应快，“高副厂长，你的心情可以理解，都是心疼我们两个老家伙，调走的人马上放人，这事我们都同意，工资的事儿往后放放再说，日子长着呢，事情一件一件办，时机成熟我和老孙把指挥棒一起交到你手里，现在看来，你是最合适的人，杜副市长有眼光，加林，我看好你。”
连满意带着黄松山和销售科内勤的方辰英过来，因为这些外欠账里面的具体细节，他们俩最清楚。